院子里亮了灯,谭振兴在堂屋里翻来覆去的数自己得的花生,怎么数都数不腻,猛地看谭佩玉拎着把刀回来,谭振兴问,“哪儿来的?”
“徐老板送的……”
谭振兴不认识什么徐老板,就没多想,直到饭后有人敲门,说找大丫头她们去街上放烟花,还说冬山叔买了很多可漂亮了,谭振兴顿时反应过来,徐老板,可不就是铁匠吗?他顿时皱起眉头,神色郁郁,大过年的送长姐一把刀,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男女有别啊。
谭振兴进灶房,问谭佩玉那把刀在哪,提着就要出门还给徐冬山,送什么不好送刀,晦气。
看他怒气冲冲的,到门口的大丫头满脸不解,“父亲,你去磨刀吗?”
天都黑了。
谭振兴恶狠狠瞪她眼,大丫头半点不害怕,指着黑漆漆的天提醒,“父亲,天黑了。”
谭振兴:“……”他闺女真的是半点不像他,太不懂察言观色了,没看他怒不可遏想骂人吗?
“父亲,明日再去吧,白天我去井边玩,那都没人磨刀的。”说完这话,大丫头不再看谭振兴,要乞儿牵着走了,巷子里亮着灯笼,有几个穿着红色棉袄的小姑娘在旁边站着,“世晴妹妹,世晴妹妹快点,冬山叔都出去了。”
年年都会放烟花,孩子们最期待的就是晚上了,两个小姑娘拉着大丫头,跑得老快了,谭振兴听到她们说,“世晴妹妹,那是你父亲吗?他也喜欢烟花吗?”
“他不喜欢,他喜欢磨刀。”
灯火朦胧的巷子里,谭振兴听到大丫头这么回答。
谭振兴:“……”
街上孩子多,自己要是去的话不就坐实了喜欢磨刀的事实?谭振兴决定哪儿都不去,就在门口等,放完烟花铁匠总要回家吧,他到时候把刀还给铁匠,别想趁机跟他长姐套近乎,他这辈子是配不上他长姐的,哪晓得左等右等都不见铁匠人影。
夜深了,喧闹整日的巷子恢复了安静,只余随风摇晃的灯笼还亮着。
他四肢冰冷,不死心地伸长脖子望了望,不甚明亮的巷子,不曾有人进来,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他瑟瑟发抖地进门关上了院门。
定是猜到自己在门口等着,故意不回来的,够狡诈的啊,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明天,明天就还回去。
结果,第二天仍不见铁匠人影,谭振兴和谭振学商量,“你陪我去趟铁匠几家吧。”
“为何?”
谭振兴缓缓从怀里抽出把刀,嫌弃地说,“还回去。”
谭振学:“……”
过年家家户户都有送礼,铁匠就他自己,除了送刀他没其他好送的,谭振学道,“人家的心意,还回去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看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谭振学:“……”
“父亲知道吗?”谭振学问。
谭振兴摇头,他哪儿敢告诉谭盛礼啊,踹坏人家门的事还没说呢。差点忘记还有这桩事,如果把刀还回去,引出踹门的事就得不偿失了,他又把刀放进怀里,“罢了罢了,送刀就送刀吧,管他送什么,咱们又不吃亏。”
谭振学:“……”
有时候很不想搭理谭振兴,但真看不过去了,他问,“大哥,不冷吗?”
谁会把刀放胸口兜着啊,谭振兴真的……
怎么没感觉冷,除了胸口没地藏啊,他捂着胸口,被刀冰得浑身哆嗦,趁谭盛礼不注意,偷偷跑进灶房,把刀放了回去,放回去时不忘提醒谭佩玉,千万别用,这刀要还回去的,用过铁匠不认怎么办?
哪晓得年后得准备乡试,谭振兴压根忘记还有这茬了,等再看到这把刀,已经是谭佩玉嫁人了,毁得他肠子都青了。
不过那是后话。
今年的乡试要比往年早,共五天,吃穿住都在考棚,比起县试,乡试的优待是有床和被褥,能躺着休息,但天儿冷,考棚的被褥不暖和,而且风大,很容易着凉,而且为了防止考生私自夹带书籍纸条作弊,对考生的衣着有严格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