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的语气充满不耐,“怎么别的小孩都能玩到一块偏就欺负他了?也不想想自己的问题,还跑我这来告状,小孩子打打闹闹我能管得着吗?”
“王老师,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女老师不太认同,委婉的说,“您孩子跟他也差不多大,将心比心,怎么也不能眼看着那小孩被欺负啊,小孩子都怕老师,您明天警告一下那几个欺负人的坏小子,他们就不敢了。”
“得了吧,现在这孩子一个个都是小祖宗,我凶他们几句,家长明天就能给我告到教育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再说了,我儿子要像他这样,早没脸带出来见人了,你们是不知道,那孩子脑子不好,说话都经常听不懂的……”
简舟咬着嘴唇,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他一路冲到厕所,躲到隔间里小声哽咽。
他已经被欺负了很久,但不管被怎么刁难,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倔强的没掉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他忍不住了。
原来语言可以比拳头更伤人啊。
简舟捂着脸,泣不成声,却还不忘给自己掐着时间,他想,我就再哭三十秒就好了,就只哭三十秒,擦干眼泪之后眼睛不会肿,妈妈不会发现,要不然又要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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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们都想看大佬哭唧唧?(╯‵□′)╯︵┻━┻溜了溜了~ 半睡半醒间,简舟分不清梦境现实,心下一片冰冷与绝望。
第二天还是照常过,班主任没有帮他,替他说话的女老师也没有。
没有路人,没有绳索,什么都没有,他想要往外爬,只有自己的一双手。
可仅凭一双手又岂是那么容易爬出去的,简舟挣扎许久,折腾到双手鲜血淋淋,也只能换来一次又一次的疼。
天才的另一个名字是傻瓜。
傻,反应慢,脑子不好,说话听不懂,这些都是简舟小时候最常收到的评价。
在测智商之前,简舟确实也相信了这些话,毕竟很多时候,别人的话他听不懂,自己的话则会被当做胡言乱语。
好在他遇到了一个同类。
那个小孩叫孟方亭,比简舟大三岁,算不上太亲密的朋友,更多的还是同病相怜的情谊。
梦里的场景不断变换,简舟意识恍惚,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天台之上,清风拂面,阳光温暖,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他的同类站在天台的围栏边,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右眼眼尾一颗小小泪痣衬着他麻木的瞳,瞧起来越发阴郁。
不应该是这样的,简舟分明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捧着《时间简史》的小哥哥,谈起宇宙万物时眼中熠熠生辉的光,和他既羞涩又自信的笑容。
那个时候,孟方亭主动凑到他身边,红着脸用很小的声音说,“好巧呀,你的名字里有一个简字,我最爱的书也有一个简字,所以……做朋友吗?我的书分给你看,我知道你能看懂……”
可现在,这个眼中没有了光的小哥哥,用沙哑的声音,大声对他说,“我受够了,咱们跳下去吧,跳下去就看不到那些讨人厌的家伙了。”
年仅八岁的简舟对于死还没有太明确的概念,但他还是摇着头,本能地往后退。
孟方亭笑着向他伸出手,“你别怕,过来。”
“不行,不能跳。”简舟抓住他的手,想把他从围栏边拽到更安全的地方,可是他那时候生的瘦小,力气也不济,反倒被孟方亭一步步往前拖去。
五层楼的高度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已经足够恐怖,简舟只低头看了一眼,就害怕地发抖,于是他拼命挣扎,无论孟方亭怎么哄骗也不肯再往前一步。
僵持到最后孟方亭也烦了,手一用力把简舟狠狠推到地上,红着眼眶怒骂,“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死都不敢,活该要受欺负!”
简舟被扭到了脚腕,疼得他直出冷汗,站都站不起来,却还是用颤抖的手拽住孟方亭裤脚,“你别跳,我们不要死,我们为什么要死?”
“不死?不死留着给他们找乐子吗?不死让他们欺负着玩吗!我凭什么?我凭什么!”孟方亭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去吼,吼破了音也浑然不知,他只想用更大的力气去吼,想让全世界都听见他的控诉,“凭什么我们要被欺负,凭什么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就判定我们是怪物,谁给他们的权利,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啊!听不懂他们说话就是蠢材吗,背不过之乎者也就是笨蛋吗!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不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