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到最后,孟方亭发出一阵嘶哑的大笑,肆意笑够了,声音才渐渐平静下来,他脸上停留着讽刺的笑容,眼角却不断有泪水滴落,浸湿了那颗泪痣,“简舟,我们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也没欠谁的,为什么不能按自己的意愿活呢?为什么要遵守别人定下来的规矩呢?到底什么才是他们所谓的正常人呢?跟他们不一样,我们就不配为人了吗?”
简舟回答不出来。
孟方亭也没指望他回答,低着头擦干了眼泪,轻轻叹一口气,说,“如果孟方亭如他们所愿,活成一个正常人,那他就已经死了,与其这样,我还是重新投个胎吧。”
“你不想死,我尊重你的选择,刚才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孟方亭俯身蹲下,伸出手揉了揉简舟的脸,笑容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开怀,还带了点离别的不舍,“来世不能跟你做朋友了,做云做鸟,总之不要做人了吧,你自己保重。”
说完,他双手撑住围栏纵身跃下,果断又决绝,白色的校服在风中被吹得鼓起,远远看着,像振翅的飞鸟。
简舟僵硬地躺在地上,闭上眼睛,死死捂住耳朵,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不敢动,更不敢去看。
可是耳边还是响起了清晰的坠地声,血浆崩裂,惨不忍睹,眼前是一片不断漫延的血海,简舟不敢去看那个躺在血海中央的人,咬着嘴唇抖个不停。
简舟尚存的意识让他知道这是个梦,是个做了很多次的梦,可他醒不了,他只觉得冷,冷到分不清躺在地上、在围观者窃窃私语中流干血液的人是不是自己,分不清死掉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
刻骨的寒意源源不断从心底往外冒,简舟以为自己一定会冻死在梦里,可是掌心却突然燃起了温度。
僵硬的指尖动了动,简舟感觉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轻轻晃着自己,梦被晃散了,他才好像恢复了一点力气,挣扎着醒来。
睁开眼睛的瞬间,意识还没彻底清醒,绝望、恐惧和悲伤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近乎粗暴的灌进心里,疼的他差点掉眼泪。
好在他忍住了。
他从小就很会忍,孟方亭死的时候他都没哭。
简舟花了几秒钟才集中起溃散的精神,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沈郡。
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反应过来,简舟扑到沈郡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寻求一丝温暖,说出来的话还带着颤音,自我安慰般地喃喃道,“没事了……没事。”
“嗯,没事。”看简舟被噩梦吓到小脸煞白,沈郡心疼的不行,将简舟抱过来侧坐在自己腿上,轻抚着他僵直的脊背,揽在怀中轻声安慰,“我在呢,不怕。”
怀中的小猫还在抖,双手揽着沈郡脖颈不放,本能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一副极度没有安全感模样。
“别怕,没事了,我一直都在,嗯?”沈郡心里着急,也不知该如何去哄,情不自禁在简舟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把人搂的更紧,保证道,“对不起,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以后,噩梦也好,美梦也罢,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沈郡身上的温度不断温暖着简舟,使他的状态好了一点,听到沈郡说话,迷迷糊糊地应,“……嗯。”
简舟用了很久才从噩梦中彻底抽离出来,清醒之后对于自己的情绪很不满意,犹豫着近期要不要再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感觉到简舟不再发抖,沈郡问,“好些了?”
简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坐在沈郡腿上,僵愣片刻,赶紧回到沙发上窝好,扶额无奈道,“做了噩梦……脑子有点乱。”
简舟闭上眼睛缓了缓,半晌,搭在额头上的手突然顿住了。
刚才……
简舟后知后觉地将手指停留在被沈郡吻过的地方,觉得指腹下的肌肤有点烫,而且俨然有越来越烫的趋势。
沈郡看简舟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很不放心,把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问,“这样好些了吗,家里还有蜡烛。”
简舟抬眸对上沈郡担心又焦急的目光,“……嗯。”他刚才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