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心里都快被愁给填满了。尽管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好几百遍该对义勇说的话,可她却总觉得心中的话语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于是反反复复地再构思,反反复复地去打磨这些话语。
啊——
她又打了个哈欠。
不能睡……不能……
神智快要游离走了,身子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摇晃着摇晃着,扑通一下,倒在了榻榻米上。
五月睡着了。
火光依旧摇曳着,蜡烛已经快要烧尽了,从燃烧着的烛心间钻出的难闻气味充斥满了整个房间。
——我家着火了。
这是踏入家中的义勇,脑子里第一个窜出来的想法。
他一时有些紧张,急忙四下张望,只想知道究竟是哪里起了火。
大团大团的火焰没有见到,他的眼前就只有小小的一簇烛火而已。
还有蜷缩着睡在地上的五月。
义勇愣了愣,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呆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久,他都不敢靠近。
他以为五月不会再回来了。
但她确实回来了。
一阵复杂的心情纠缠在胸口,将义勇压得难以喘息。
想要走近她身边,想要向她探出手,义勇想了很多很多,但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拿过了桌上的蜡烛,将火吹灭。随即又打开了窗,让难闻的味道散去。
眼下这个季节,天亮得很快,义勇依稀记得进门是天还黑着,此刻就已经是破晓时分了。
那确实是不需要蜡烛照明了,他想。
不过,他倒是想不明白,五月怎么能在这种并不舒适的环境下睡着。先前在自家道场的地上,她也是睡得相当安稳。
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呢?义勇没办法想出答案。他只知道,只穿着这么一件单薄的衣服,什么也不盖就睡在地上,一定很冷。
否则也不会蜷缩得像是一只猫似的了。
义勇默默叹息着,从房间里搬来了一条薄毛毯,轻轻搭在五月的身上。他没有忘记为睡在她身边的煤球盖上一块手帕。
虽然手帕真的很薄,但聊胜于无。
无意间,义勇发现,五月睡觉的姿势像极了煤球——都是侧着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不过煤球喜欢用爪子盖住脸,而五月只是把手摆在了身边而已。
能听到她的安稳呼吸,也能看到她微微颤动着的纤长睫毛。
柔软的长发都被睡乱了。义勇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为她捋顺长发。在指尖触碰到发丝的那一刻,义勇的心莫名的被刺痛了一下。他立刻收回手,放弃了这个略显放肆的念头。
走吧。他也该睡了。
尽管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但义勇却还是没有挪动脚步,依旧是坐在五月身边,目光落在她那熟睡的脸上,不自觉的,嘴角竟扬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小弧度。
等她醒来,大概就没办法这么好好地看着她了吧。
屋外的日光从窗户的缝隙间透入,落在触手可及的不远处。不想让光亮打扰到熟睡的猫和人,义勇又把窗关上了。
回头时,他注意到,五月左手臂上的绷带松脱了。
与其说是松脱,倒不如说一开始就没有系紧。
之前她都是拜托义勇帮忙处理绷带的。看这粗糙的绷带结,想来这一次应该是她自己用单手绑上的吧。
义勇猜她睡着的时候大概总是在不自觉地挪动手臂,这会儿连袖子都快要卷到肩膀处了,松垮垮的绷带自然也远离的原位。
真没办法啊。
义勇无奈地一叹气,轻轻抬起五月的左臂,动手帮她解开绷带,重新缠好。他把自己的动作放得轻柔,不想弄醒熟睡中的五月——与其说是如此,倒不如说,是因为害怕醒来的五月见到自己,所以才不敢将她吵醒的。
“唔……”
五月轻咛一声,挪了挪四肢。无意间,她的手指勾到了义勇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