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卓尔皱了皱眉, 原本准备好敲打这个凡人姑娘的话也不好再说出口了。
他终于在脑中选定了见面礼, 取出直接交给了黎清。
孙卓尔不知道黎清的身体比他还要僵硬。
冬夏几乎是贴在他的背后,体温隔着衣裳迅速侵染过来, 像是种蔓延的急症。
“谢师父。”黎清将孙卓尔给的见面礼收起, 目送孙卓尔似乎有些匆忙地跨入了洞府之中。
然后黎清许久没有动弹, 因为冬夏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冬夏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嗤笑声:“你和你师父的关系,还不如和岳浮屠来得好。”
她说完, 终于放开了黎清的衣袖,退后半步。
“师父从很久前就开始不指点我的修炼了。”黎清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涌入了更巨大的失落和不甘。
“也是,”冬夏摇晃着酒葫芦,“他身为你的师父, 修为却很快就被你超过了。”
就像冬夏,修炼一段时间后,便再也没有人能教导她了。
“你说孙……”冬夏顿了顿,还是没记住孙卓尔的名字,“你师父会不会不甘心?明明是问天门的宗主,却一生都被岳浮屠和你这两座大山压着?”
“师父不会。”黎清道。
冬夏古怪地笑了笑:“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会?”
她可是刚刚就在孙卓尔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魔气。
——孙卓尔就是那天晚上得了白云宗宗主求救、偷袭冬夏的人。
那时一切发生得太快,冬夏甚至不太确定孙卓尔看清楚了自己的脸没有。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把黎清当成了挡箭牌来用。
但孙卓尔若是要出手,便一定会出手。
堂堂仙域第一宗门的宗主,竟和鼎炉买卖扯上关系,孙卓尔背不住这个锅。
冬夏饶有兴致地问黎清:“我现在在问天门腹地,若是有人发现我是谁、要杀我,你怎么办?”
“你不会有事。”黎清笃定地承诺。
“你以后别忘了就行。”冬夏漫不经心地道。
但她真没将黎清这话放在心上。
黎清在她心里还不如殷浮光来得可信啊。
等在问天门拿得出手的人手中都打过一圈秋风,冬夏才放过了这群可怜巴巴的仙门长老。
她眼睛多尖,一出手就把对方手里最好的东西要了过来,有黎清在,谁又会拒绝她的索取呢?
这快活简直和亲自上问天门杀一圈再潇洒离开差不多。
冬夏望着摊开的各路法器,当着黎清的面就给白泽越传讯了出去。
她让白泽越去找叶鸣玉。
抑或这时候……还是廿三。
黎清看着她的动作,毫不费力地得出结论:“你找到那个人了。”
“是啊,”冬夏邪气地朝他勾了勾嘴角,“我要杀的,就是问天门中位高权重的一人。那日晚上,白云宗的老贼传讯求援,有一人从背后偷袭我,我也伤了他。一见到他我就认出来了。”
若不是有白泽越之前带给她的法器碎片挡着,冬夏伤得还要更重一点。
堂堂问天门宗主,偷袭的功夫倒是练得很炉火纯青。
经这一击终于碎成齑粉的碎片也让冬夏因祸得福,在魔气和真元的撞击震荡中想起了更多自己从前的记忆。
——譬如,她之前一直不怎么想得起来的,黎清是如何设计和失忆的她相遇相处的记忆。
“若他恶贯满盈,你自可随意处置。”黎清说。
冬夏从回忆中清醒,瞅了瞅他月朗风清的那张脸。
这确实是黎清的道,他从不姑息作恶,对魔修更是毫不留情。
可黎清也不是从前的黎清了。
冬夏嗤笑着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金色阵纹。
封绝封了她的修为记忆,可容貌声音却是靠这来调整欺瞒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