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刑_作者:南山鹿(88)

2020-09-08 南山鹿

    男人的声音像是从某种幽深不见光的地方传来:“我的母亲她……不忠。”    冯殊拒绝了夏知蔷要代替自己开车的好意。

    他说自己没事。

    车开到下一个路口, 夏知蔷才想起梅姨走之前塞了个荷包在手上。她打开, 里面是个碧绿碧绿的翡翠镯子,质地细腻, 透亮水润,还沉甸甸的。

    “这个……怎么处理?”夏知蔷问。

    只一眼, 冯殊就认出来了这个老坑玻璃种的手镯。从他记事起, 老太太便常年将其戴在腕子上, 鲜少离身, 宝贝得很。

    他目光平视着前方路面:“先收着吧。”

    夏知蔷以为对方还难受着,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依言老老实实收好镯子, 她低头回微信上的客户消息。

    她设置了按键音,打字时哒哒响个不停,这种细微动静反衬得车厢里安静又沉闷。

    路过一个隐约能看见有钟楼高耸的学校, 冯殊突然开口:“你母校?”

    冯殊曾听夏知蔷提起, 她的母校有百年历史,前身是一座教会学校, 高中时代都是踏着悠扬深远的钟鸣声上下课,很有氛围。

    沉默是他的坏情绪造成的,他有义务找个话题将它打破。

    果然, 夏知蔷闻声抬起头,眼睛一亮。

    她后面没再碰过手机, 每路过一处熟悉的地儿便介绍给冯殊听,脸上终于有了种归乡的雀跃劲儿。

    快到目的地,他们的车开上了湖滨路。路的右侧是一个不大的人工湖, 名为“梓阳湖”,湖面因风起皱,涌动着粼粼波光,住宅林立的城市中难得见到这样一块开阔水域,岸边不少人在散着步。

    夏知蔷倏然就安静了下来。

    她原本坐直的姿势不知何时被深陷椅背的颓态替换,头却固执地扭向窗外湖面的方向,有些僵硬。以冯殊的角度,只能看见她饱满流畅的脸颊线条,和一点睫毛末梢。

    它在不停轻颤着。

    不多问,冯殊换了个方向又绕了两圈,等夏知蔷将头转回来,这才安稳地将车开到市中心某新修的小区。

    房子春节前就装完了,四月初的时候夏胜利和叶青才搬进来。怕女儿女婿不认路,夏胜利早早等在单元门口。

    他绕着新车左看看右看看了一番,评了句“够大,够气派”,指挥冯殊将其停在了附近的露天车位。

    夏知蔷趴着车窗问:“不停地库里吗?”

    “这儿不挺好的。”

    “可是——”

    冯殊腾出手拉了妻子一把,压低声音:“就听你爸的。”又朝上指了指,“都看着呢。”

    循着他的指引抬起头,夏知蔷看到,五楼某扇窗口正探出来几个脑袋瓜子,边往楼下打量边交头接耳。

    跟楼上几个阿姨姑姑远远招了下手,她把头缩回来,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这能看见什么,你都还没下车。”

    冯殊发现,这姑娘糊涂起来是真的糊涂,让人忍不住就想使劲晃晃她的脑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他无奈地解释:“她们看的可不止是我。”

    夏知蔷望着他似笑非笑的一张脸,想通什么,登时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我爸不让你停地库!”

    说罢她还拍了拍自己脑门儿,啪的一声,特别响。

    冯殊心情好了些。

    满满一屋子亲戚,真见过冯殊的拢共才三五个。他这趟来广云,跟新女婿上门没什么差别,一进屋就被各色目光围住了。

    这些目光里有好奇,有艳羡,有无伤大雅的小嫉妒,和一点讳不可言的难明意味。

    冯殊也许不太懂,或者压根儿就没接收到,只有夏知蔷明白这些眼神里潜藏的意义。面对着这群或多或少知道些过往的亲朋,她忽地生出种被人架在火上烤的焦灼难受。

    尤其是,当叶家一个表姨状似无意地问起:“青青啊,临渊这回也不来的?知知可都把小冯带过来了,就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