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安分地扭了两下,似乎想自己下来走路,冯殊便随了她,还蹲下身去给她穿鞋。细细的绑带在女人脚脖子上绕了两圈,再在后跟处系了结,才算完。他随后搂住夏知蔷的腰缓缓往车边去,满脸云淡风轻。
风衣领子被夏知蔷的指尖攥得很紧,密不透风,外人难以窥得更多端倪。
每走一步,她的脚腕都要抖一抖。车的底盘太高,腿又迈不开,夏知蔷进车厢的动作显得很艰难,试了几次不得法,她没骨气地求助身边衣冠楚楚的男人,那双曾如清涧一般清澈纯真的眼里,流转着成熟女人才有的灿艳与娇嗔,和以前大不相同。
最后一个画面,是夏知蔷鼓着腮跟人嘀嘀咕咕了几句,似在埋怨。
季临渊听不清楚两人间的对话,也不需要听清楚。
这里可没有谁是未经事的少年人,那些暧/昧的、私隐的、无法明说的事情,只需一眼便能看穿。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骤然收紧,压实,季临渊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在今天之前,他曾见了婚后的夏知蔷几面,也见了冯殊几面,却没看到过这两人在一起的样子。
季临渊在围城里走过一遭,身边已婚人士也不少,大家都是凑合着在过,人前恩爱人后漠然的状况实在常见。
他以为,夏知蔷和冯殊这种闪婚夫妻也一样。
那边已传来发动机的启动声。
两辆车擦肩而过,冯殊降下车窗朝旁边车上脸色铁青的季临渊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即全速离开。
夏知蔷全然不知刚才还有第三人在。
腿根以上肿胀到麻木,动一下像要撕裂开,小腿则因为踮了太久而反反复复抽着筋,她只能稍稍侧过身子坐着,闭目养神。
无缘无故被欺负了一通,夏知蔷从里到外都是一团糟,心情并不十分美丽。
连衣裙又废掉一条,胸口还留了牙印,更别提被弄得一塌糊涂的贴身衣裤了……她实在是讨厌身下这种黏糊糊的、不干燥的触感,而每动一下,随着什么一点点浸润出来,情况便会糟糕几分。
这种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前一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夏知蔷的余光飘向主驾——刚才的冯殊,恶劣得简直不像本人。
裹着层潮湿冷润的他忽然出现在了画室门口,轮廓在昏暗的空间中隐现。他昨夜应该是没休息好,眼皮又变回层层叠叠的状态,睫毛微微垂下,遮住瞳孔中幽幽的,深深的那一点光芒。
外面的雨滂沱淋漓,声音聒噪,反衬得室内吊诡寂静。
夏知蔷试探着开口:“冯殊?”
他不答,只是一言不发地靠近,再靠近。她又叫了声“冯殊”,对方已来到跟前,以吻封缄,咽下了夏知蔷尚未出口的所有疑问。
冯殊的唇很冰,夏知蔷反复吞咽着这团绵软的冷意,丝丝缕缕,千回百转,入喉,入腹,入骨,身体跟着下起一场安静的小雨。
他打湿了她。
于无声中翻转腰肢,任由她无助地撑在冰凉镜面上,冯殊端起夏知蔷的脸,逼着她直视镜中。
镜子太冰了,夏知蔷被人完全抵在上面,胸口被凉意激得抖了抖,身体也跟着一紧。
玻璃盏里,盛开着一支于狂风暴雨中颤颤巍巍的小蔷薇。
冯殊掀开玻璃盏,拈起蔷薇脆弱的茎,抚上她幼嫩的瓣,在手中细细地、慢慢地把玩着。
她早该属于他的。
他半强迫地将夏知蔷拽进了镜子中那个尘封已久的夏天。只是,画室里的纯真明媚都不再了,取代它的是活色生香,是胶着不分,是接踵而至的,无遮无挡的汹涌情/潮……
不能想,不能回忆,夏知蔷歪在副驾上生了半天闷气,直到换了衣服到酒店了都还没好完全。
还算气派的中型宴会厅里,一共十来桌席面。
身着藏青色丝绒旗袍的叶青,脸上沉静利落少了几分,多了些喜气,正陪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夏胜利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