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前,许仲壬休息了会儿过来了,许荣音就讲江婉婉的法子说了,许仲壬经过昨夜一番,对于父亲已然是有了几分惧意,一听要他入夜后去灵前劝解,心里就开始直打鼓。
许荣音看得出来他有些害怕,就生气的说:“父亲在世时最喜欢的就是你,你说的话他也最肯听,如今我出嫁了在家就是个外人,仲华又不着家也指望不上他,那母亲的病就只能指望你了呀!如今母亲高烧不退,药食无医,若是连你都怕都不肯,那咱们就眼睁睁瞧着母亲一直这样下去吗?”
一番哄劝,许仲壬只能怀着忐忑答应了,江婉婉就开始叫人着手晚上上香的供品。
黄昏时,迎迎和江婉婉在小厨房,迎迎凑近她小声问:“你哄着那蠢货去祠堂上香做什么?”
江婉婉目光悠悠的转向她,森森一笑:“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这一整天,许仲壬都神思不宁,特别是到了天黑后,整个人更是坐立不安,心里的害怕藏都藏不住,好几次想要出口打退堂鼓,可在看见许荣音看着他的眼神时,硬生生的讲想说的话憋回去了。
江婉婉听下人来报,已经将供品摆好在了祠堂里后,进屋通知了许仲壬,然后就坐了下来和他们一起等着入定,中途许杨氏醒了两次,皆是脑子一团迷糊,嘴里乱七八糟说着什么:“饶了我……饶命……”
江婉婉看着许仲壬听到这些,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快哭了出来,一直在心中冷笑。
许仲壬,曾经你连女儿都死都可以视若无睹,更能亲手杀了结发妻子,如今却连这点小事都怕,真是万分可笑,又何其窝囊啊!
夜色越发浓郁,屋里屋外也越发的宁静,在一眼望过去,院外几乎都是一片漆黑,一丝声响都无时,时辰到了。
许仲壬心情极其沉重的起身,脚步像是灌了泥沙一样缓慢,许荣音和江婉婉各自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跟在他身后,像是送着他去奔赴刑场一样。
到了祠堂门口,许荣音和江婉婉就不进去了,许仲壬看着从祠堂黑色的门缝,透出来的微弱光亮,恍惚间瞧着那光亮中,许家的各个牌位,这一刻只觉得腿发软。
他哭丧着脸回头看看她们二人,颤了颤唇,最终被许荣音瞪了一眼后,艰难的推开祠堂门走了进去。
诺大的祠堂里,四处空旷,许仲壬一步步走到摆着牌位的案台前,呼吸着祠堂里独有的恐怖又沉闷的空气,他心里砰砰作响,极力的镇定下来,拿起桌上的香抽了三支点上,然后便跪在了蒲团上。
“不孝子孙仲壬,给各位长辈请安……”
祠堂外,许荣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拧着眉头小声念叨着:“也不知行不行……”
江婉婉眉头不动如山,只小声道:“大姐不可言语。”
许荣音立即闭嘴,但看看四周黑漆漆的,又小心翼翼的往江婉婉身边凑了凑。
祠堂里,许仲壬跪伏在案台下,嘴里恳切的说着:“望父亲看在,母亲与您夫妻一场的份上儿,饶恕母亲的过错……”
他念念有词,跪伏在地上,在深秋的夜里满头大汗,指尖发颤。
可当他说完那些话,正欲起身时,只听“啪!”的一声响!
一个漆黑的牌位便凭空砸在了他手边,那一刻他宛若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心跳加速,无法呼吸,只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居然无端掉下来的,属于父亲的牌位!
无边的恐惧,包裹着许仲壬身体的每一寸,他恐惧到身体颤抖不止,嗓子里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眼泪却汹涌的流出来,他像是一条被人打断了腿的狗一样,拖着完全无法站立的双腿往外爬。
言默躲在房梁上的阴暗处,看着他那怂包窝囊废的样子,眉眼讽刺的一眯,右手一旋两指之间便夹着一颗小石头往外一扔,瞬间,连摆在案台上的香路都倒了!
“啪!”又一声响,正在往外爬的许仲壬听见这声音,身体僵硬下来,缓缓的回头一看,只见那香炉倒了在案台上,香灰洒的四处都是,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惨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