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有人绑住了他的双手,在他的口中塞上布团,随后便是一枚布袋兜头罩下——这一套流程十分顺畅,证明操作的人已经按照这份标准流程处理了好几回,赵四庆可不是第一个。
赵四庆就这么被捆绑住,扔在了武元城头的一个角落里。他被布袋透住,目不能见物,所以除了满心惶惑之外,倒也没觉得特别恐惧。
可如果他此刻能看见,就会见到,有人守在绳梯上,“迎接”那些沿着绳梯攀援而上的山匪。
每一个山匪攀上墙头,都会有人热情地伸双手拉一把,以示迎接。将那山匪提上城头之后,另一边就有抢上,无声无息地在上来的山匪喉咙间一抹,一个登时了账。
再上来一个,再了账一个。
待到后来,这墙头上已经笼罩了浓重的血腥气。然而绳梯下的山匪们却依旧一无所知,他们只晓得,攀上这墙头之后,赶紧顺着城墙的阶梯冲下去,来到城门边,打开南门。他们这一趟下山奔波所忍受的各种艰苦,便能得到整座武元县城作为回报。
山匪们攀上城墙的时候,面前四处倒伏的都是尸身。他们全然无知,只道是此前在城墙上戍卫的那些乡勇被他们的“内应”干掉了。
或许有一两人注意到了倒伏的尸首服色与自己的相似,但是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脖颈上却也挨了那凉飕飕的一刀。
南门之外,事先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山匪早已等得急不可耐。明明见到兄弟们爬上城墙,一个个地攀进城里,城里却毫无动静——
这真叫人等得心焦。甚至有人想,这些先进了城的兄弟们,莫不是被武元城里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忘记了城门外还有大队人马在等着,已经先……抢起来了吧?
就在这时,南门内突然火光一现。
“看,南门着火了!”城内与城外同时有人高呼。
而在城外等候了将近一夜的山匪们,这时万般兴奋,再也忍耐不住,一起“嗷”“嗷”地叫了起来。
说来也奇,就在山匪们的叫声之中,武元县城的南门,真的慢慢打开,花花世界终于向他们露出了真容。 武元县中的百姓度过了惊魂一夜。子夜时分, 武元县南门火起,并有传闻说是山匪攻破了县城南门,杀进城来。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户, 全家老小聚在一处,瑟瑟发抖地等待天明。
赵家的家主赵四强则在赵家堂中正襟危坐, 等待城破这一刻的到来。
赵家嫡支都被他留在赵家大宅里, 护得好好的,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都是赵家旁支子弟。赵四强心知, 若没有这座大宅的庇护, 街面上的人很难躲过城破之后的第一轮混乱。
他命人用棍棒抵住了所有的门户, 哪怕是自己人回来, 也绝没办法叫开赵家的大门。他赵四强有这个责任,带着赵家挺过一场变乱——只要能挺过去,赵家不说在南方, 至少在武元县, 几辈子的富贵与权势就都到手了。
到时候, 谁还会去看县太爷的脸色,强迫子弟去考那什么劳什子的文凭?
谁知,武元县城内竟然没有乱起来。
南门内的火烧了一阵,就渐渐熄了。县城里恢复了宁谧,只不过街巷中加强了巡查,时不时便有一队衙役从赵家门前经过。
赵家出去打探消息的子弟终于被获得允许, 返回赵家,讲述城里的情形。
赵四强一听:什么?武元县南门竟然没有被攻破?
“确实如此, 昨夜说是节度使府的南永前南大人玩了一招‘欲擒故纵’,故意放了一部分山匪进城,放入南门之后, 来了一个瓮中捉鳖。所有进城的山匪,不是当场被歼,就是束手就擒。”
来报信的也是赵家旁支子弟,这时说的眉飞色舞。
“听说南大人昨夜表现神勇,一枚长槊,就这么一会,立即是横扫一大片。真没想到,原本以为南大人只是贾大人府署里的一名普通幕僚,谁知竟也这样勇武……”
赵四强却瞬间刷白了脸:这样说来,山匪昨夜夜叩南门,早已被人料到了?
赵四庆的亲眷一直候在堂前,这时拉着那名旁支子弟便问:“看见你家四庆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