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初也许已经死了,蒋悦不知道青龙会不会死,如果没有意外,龙大概可以活很久,一生都兴风作浪,因为龙也是一种不懂得收敛的生物。
只有这样的龙能够把夫诸这种危机感十足、警惕的生物逼得走投无路,生不如死,被迫做各种一念地狱的选择。
世间有千万种引诱恶兽作恶的因素,青龙是夫诸在失足的边缘试探的最大原因。
蒋悦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扇“门”,九尾狐狰狞的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夫诸的四蹄将将掠过“门”,继续朝长江大桥飞去。
他刚才已经观察得很清楚,从一场表演开始,投影从未离开江面的领域,它们的活动中心全都围绕着这座大桥。为了使投影和真身的动作达到完全的同步,江面Live的技术团队不会将投影室落得太远,而长江大桥看上去只是连接了两岸,两边由巨型桥缆吊起,显然没有地方可以放置投影室。
但是有一个沙发上的另一端陷下来, 赵衍初坐到蒋悦身边。
蒋悦转头去看他,赵衍初没有开灯,室内很昏暗,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夜, 蒋悦感觉他们置身在一个巨大的水族箱里。他的感知慢慢与这段过去的时空对接, 赵衍初侧着头观察他, 那眼神就像雨天在外头捡了只猫,想伸手摸摸它又怕吓着他。
“怎么了?”
半天,赵衍初才接上来这么一句。
蒋悦看着他, 眼神里有浓得化不开的东西,他像一个渴极的人, 这神情举止根本不像头回见面。蒋悦不管了,他太久没有见到赵衍初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赵衍初倒没觉得蒋悦这样很奇怪,只是静静地靠到沙发背上,侧着头纵容蒋悦这么看下去。
外面的街灯透过雨幕将湿漉漉的光投进来,蒋悦略带青涩地冲他笑了笑, 两只食指互相勾着, 在思考着说什么话的样子。
赵衍初很尽责尽职地扮演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开口道:“对了, 还没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蒋悦顿了一下,随后回答道:“蒋悦, 愉悦的悦。”
“蒋悦。”赵衍初确认一样重复道。
蒋悦反问道:“你叫什么?”
赵衍初很自然地回答:“赵衍初。”
蒋悦听了, 低垂着眼睛, 自言自语一样喃喃道:“可是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赵衍初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什么?”
蒋悦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道:“刚才,上车之前, 你已经说过你叫什么名字。”
赵衍初的长腿交叠着,好笑道:“那……我不能再说一次吗?”
蒋悦慢慢抬手放在他侧脸,赵衍初的脸仍旧微笑着,发出一个代表疑问的鼻音,蒋悦道:“可以是可以的……”
他的手慢慢滑下来,突然猛地收紧,扼住“赵衍初”的喉咙!
“但是我想要知道的,是你真正的名字!”
“赵衍初”的脸瞬间碎裂,如同一面打破的镜子四散,一只小小的狐狸从“赵衍初”的碎片里面脱出,蒋悦掐住了它的脖子,它却犹如一团轻盈的棉花在蒋悦的手中簌地分成两团,分别在他紧握成拳的手上方和下方溜出去,向前飘去,重新汇聚成九尾狐的兽形。
四周的场景的场景开始扭曲,空间内部像被什么东西充满,整个客厅最后被撑爆,向外坍塌,留下一片纯白的空间。
那只小小的九尾狐像猫一样蹲坐在前方,它的尾巴像花瓣一样在身后展开,纯白的空间有风经过,这使它的洁净蓬松的毛发随风而动。
蒋悦猜得没有错,这就是九尾狐的灵境了。
九尾狐蹲坐在那里,像猫一样舔了舔自己的前爪,似乎不怎么在意被蒋悦识破。他晃了晃尾巴,道:
“青龙的脸可真好玩儿。”
蒋悦站在纯白空间之上,风的流动带来呼呼的声响,他漠然地看着九尾狐。
“你是怎么发现的?哈……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都是些蠢货。”
蒋悦向他走去,右手一甩,弹出锋利的水刃,他冷着脸,一边朝端坐的九尾狐走去,一边回答道:“你对我的回忆复刻得并不完美。”随后他抬起手,毫不留情地将水刃深深捅进九尾狐的身体,利刃穿透它的身体,发出“噗”的一声。
“哦?”
另一只小小的白色狐狸走过来,对已经被蒋悦的水刃穿透的身体视而不见,它接着之前的话继续道:“但是人类不是最健忘的吗?”
蒋悦将自己的长长的水刃从已经被九尾狐抛弃的那个身体抽出来,发光的水刃上面沾满它温热的鲜血,蒋悦回答道:
“我不是人类。”
九尾狐用后腿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它饶有兴致地问:“那你是什么?男人,儿子,同性恋,这可全都是人类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