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请坐,小李,泡茶。”刘父冲外面招呼一声,隔壁财务室的小出纳过来帮着招呼客人,刘小娜却将小李赶走,说这儿有我就行了。
老刘爱喝茶,茶桌是一张天然乌木做成的巨大桌子,茶具茶叶都很考究,可惜傅平安不好这一口,看不出好坏来,刘小娜一边给他们泡茶,一边讲述这个朋友的来历。
“爸,这是我战友,东山守备区警通连的,我们一年兵,货真价实的亲战友,他现在手上有货源,星马材,要多少有多少。”
“东南亚材我用过,还行,我们做家具的这些年用过不少木材,巴新材,非洲材,南美材,马来材,所罗门材,都见过,星马材比较高端,用得少,见得也不多。”老刘娓娓道来,一看就是行业老手,“我们主营高档实木家具,也做实木地板,对木材的需求是很大的,金丝柚、血檀、红花梨、南洋花梨、斑马木、鸡翅木、铁豆木、酸枝,这些货场里都有,小娜你回头带傅总去车间货场参观一下。”
傅平安拿出手机照片给老刘看,老刘戴上老花镜看了一眼:“这是金丝楠,比较高端,紫禁城的大梁用的都是金丝楠,国内已经绝种了,也就是东南亚有这种树,这直径,啧啧,起码几百年的老树,可惜了可惜了。”
刘小娜说:“爸,星马台全国的木材都是小傅包圆的,咱们做国内总代,简直是天作之合。”
老刘摘下老花镜,看了看傅平安,这小伙子和女儿是同年的兵,也就是说最多二十四五岁,就能拿到这么好的资源,不可信啊,他是老江湖,看人很准,这小子面相看起来不像是夸夸其谈的那种人。
“小伙子家里生意做得挺大啊。”老刘旁敲侧击,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小伙子干的是家族买卖,或者跟别人跑腿。
“我家里就开了个小卖部。”傅平安实话实说,“这个木材生意是我业余干着玩呢。”
“业余?”老刘顿时有种玩了一辈子鹰被小家雀啄了眼的感觉,这小子太能吹了吧。
“对,我还在读书,大四了,这个货源是朋友家的,不过朋友没空打理,就委托我来做。”
老刘冷笑一下,凭他的经验已经可以判定这小子的话里有水分,这个买卖根本不靠谱,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你朋友家里蛮有实力的,据我所知,星马材一直是福建人在做,容不得外人插手的。”
傅平安说:“对,福建人出事了,和当地人冲突闹得很大,我朋友顺势就把这一摊子收回来了。”
老刘点点头:“最近是没见到星马材了,你朋友哪里人啊?”
傅平安说:“我朋友当地人,提比流.玛窦。”
老刘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装作熟悉的样子点点头,给女儿使了个眼色,刘小娜说咱们去参观吧,回来正好吃午饭。
两人参观厂区去了,老刘回到大班台前,打了几个电话安排陪酒的人员,这边的酒文化极胜,一定要把人喝倒,喝吐才算是陪好,老刘安排的都是海量级的选手,本来杀鸡是不用牛刀的,但是他隐隐觉得自家女儿对这个叫傅平安的有点意思,必须
掐灭在萌芽状态才行。
在前来陪酒的选手中,有一个人特别重要,正是老刘给女儿安排的对象,市商务局的一位年轻科长,本来老刘把女儿送到部队锻炼,并不是为了接自己的班,而是退伍之后进公家单位端铁饭碗,最好是公安局工商局之类,也好给自家保驾护航,没想到刘小娜天生叛逆,就是不愿意进体制,没奈何只好曲线救国,找个当公务员的女婿。
小科长叫张建中,研究生学历,一表人才,他的服装向领导们靠拢,春夏秋冬就那么几套衣服,夏季是长短袖白衬衫加黑西裤黑皮鞋,春秋天是藏青色西装内衬白衬衫,冬天再加一件同色的羊绒大衣,正规场合扎领带,下基层穿夹克衫,其他特殊场合根据需要穿迷彩服、工作服等,今天是私人聚会性质,他就穿了件带暗纹的休闲西装,看起来风度翩翩。
宴会设在公司食堂包间,菜品没饭店那么多花样,但是很扎实,酒用的是梦之蓝,摆了整整两箱十二瓶,吃饭的人一共才八个。
分宾主落座,刘小娜坐在傅平安旁边,起初张建中以为只是单纯的商业宴请,很快就发觉不对劲,这方面他的敏感度很高,从刘小娜的一些细微的举动中能猜出,这两人有故事,于是心里就带了敌意,一杯杯的敬,妄图将傅平安灌醉出丑。
在场的人心有灵犀,见张建中出手,也都跟着敲边鼓劝酒,傅平安是个实心眼,杯杯见底,他不是嗜酒如命的人,平时也不怎么喝大酒,每一口白酒喝下去都在烧灼内脏,这时候拼的就是体质和意志力,当兵的人能喝,不是真的能喝,而是敢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