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段时间来,我发现这小子说起漂亮话来真是越来越熟稔了,而有些话听起来也着实有些戳心。若不是我在脑内时时提醒自己这家伙与我之前到底是有深仇大恨的,或许说不准那一次我也会被他骗了去。
一直保持理智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在血咒的牵连面前。
又是一阵风吹过,比之前多少要强些,也更冷些。月彦轻皱起眉头,不自觉地咳嗽了两声。
我有些无奈地侧过视线,斜视着他说了句:“回去吧,夜间总是凉的,你可别再自己作孽给须佐先生添麻烦。我还盼他快点帮我调养好,然后放我回去的。”
“那等你回去,我可以娶你吗?”他忽的问。
“诶?”
“告诉我吧,你究竟是哪家的小姐,待须佐先生医好了我的病,我便上门去提亲。”
他说得一本正经。
我怔了好一会儿。
月彦这家伙惯是喜欢打直球这点我是知道的,但他这回打的未免有点用力过猛了吧?
他说什么?想要……娶我?
这可真是个陌生的词汇,在我几百上千年的鬼生里,似乎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说来嫁娶是为了什么呢?在鬼族的世界里,婚姻是一道相当强力的契约,在神佛面前签订,将两个人的灵魂牢牢束缚在一起,从那以后,两人会受到神佛的庇护,可以名正言顺地养育后代——
这是鬼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一个选择,我不晓得人类是否也是这样的,可听他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来,我还是难免会有些讶异。
“这算是……得意忘形?”我眯起眼睛,努力摆出一副强势的样子:“是谁予你的勇气竟也敢说出这样的玩笑话来?”
“我是真心想将你变成我的妻子。”他沉声说。
“可我不依。”我轻歪了下头:“我可是好人家的女儿,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把自己交出去。”
“是吗……”月彦却轻弯着唇:“那么我便等你点头同意那天。”
“那天总会到来的。我敢肯定。”
“谁给你的自信……”
我正想反驳,他却忽的向前迈了一步,紧接着,额上传来的略有些滚烫的触感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一样,让我整个人都像是被拉了电闸一般僵在了原地。
柔软的,热烈的,带着一点湿润的触感,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瞬——
而接下来,在夜风的作用下,那道微湿的印记忽然就变得冷了起来。
待我反应过来那究竟是什么的时候,月彦已经转身沿着回廊走开了,徒留被偷袭之后不知所措的我呆呆地立在原地。
我顿时有点炸毛——怎么的,这家伙还长能耐了?除了嘴炮之外还学会耍流/氓了?
而且撩完就跑算什么好汉!你有本事亲我你有本事老老实实给我站在那里挨打啊!我一整夜都没睡好。
一开始是气月彦那个小鬼居然胆子肥到敢随随便便轻薄我, 后来气的是我当时为什么没直接冲上去打他一顿出气——
可就他现在那小破身子板儿,要是我真上手去捶打他一顿,怕不是直接要把鬼使家那黑白两兄弟招来。
要真是那样, 估计须佐先生能直接用眼神把我杀死吧。
我是没法对他动粗, 但我也绝对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他。
于是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在不弄死他的情况下让那个混_蛋小鬼吃上点苦头。
作为一个安分守己的好鬼, 过往的岁月里,在遇到什么让人气不顺的事情, 我一般都是直接动手的——这倒并不是因为我的战力,毕竟拥有鬼族最弱战力也不是什么值得拿来吹嘘的事情,但纵观整个鬼族,除了风间千景那种不开眼的领导之外还真没谁敢跟我认认真真地动手。
因为我是个搞历史的,万一小心眼地在记录里添上两笔黑历史啥的后果还是挺可怕的, 所以一般情况下没谁敢得罪我。是而从小到大我还真就没怎么遇到过武力解决不了的问题。
但月彦这个小子就比较难办,文的武的都不行, 所以到底该怎么对他这种试图越界的行为予以警告呢?
在这方面经验值约等于零的我琢磨了一晚上终于想出了个自以为绝妙的主意。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让他吃“苦头”了。
而当我顶着奋战了一整夜而留下的一对黑眼圈出现在药房的时候,小药童雪村都吓了一跳。
“雅小姐您这是没休息好吗?”雪村问道:“用我给您抓副安眠的方剂吗?”
“没事没事!”我连连摆手,甚至还又睁大了眼睛,证明自己精神很好。
然而许是我脸上带着的笑容太不怀好意, 药童雪村的疑虑非但没有打消, 反而更强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