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只乌鸦在月色下紧紧盯着他,好似在看什么好吃的肥肉。
老张头连屋子都不敢进,连滚带爬跑了一个来时辰,这才跑到了棋子胡同。
他想让钱老八出面解决这事,无奈钱老八不信,还给了他几十个铜子,看在钱的面子上,老张头决定忍了。
赵瑞问他:“第二日可有动静?”
老张头有些犹豫,他没有立即回答。
钱老八急得不行,拽了拽他胳膊:“我的张大爷,您倒是说啊。”
老张头抬头看向赵瑞,问:“这话护城司不能知道吧?”
赵瑞很笃定:“不能。”
老张头才支支吾吾说:“我……我前夜没回来,在护城司门口蹲了一晚,早晨直接去报官了。”
他是守尸人,不能长时间离开义庄,更何况彻夜不归,所以这话必然不能让护城司知道。
若是没了这份差事,他就无家可归了。
赵瑞看了看他,这才道:“护城司不敢找本官麻烦。”
老张头这才松了口气。
能听的都听完,赵瑞便让老张头领着他们去苏红枣坟上。
老张头又犹豫了。
赵瑞正要说什么,就听身边的谢吉祥开口:“老丈,昨夜没有鬼哭吧?既然没有,可能鬼已经走了,没什么可怕的。”
老张头刚才是直接从窝棚里出来的,瞧着昨夜应当睡足,他前日没回来,昨日报官,护城司查了一天,又把钱老八叫过来“交代”几句,老张头肯定怕护城司晚上要过来查案,便只能留在窝棚里。
不过看他神色,并没有特别的惶恐和害怕,昨夜这里应当很安静。
“对……昨夜确实没有动静,”老张头道,“不过这几日乌鸦变多了,很是讨厌。”
这么一说,老张头的精神又好了点。
“唉,我带你们去吧,”老张头一把拽住钱老八,“老八陪着我。”
钱老八:“……”
我真是做了孽。
一行人直接进入了乱葬岗。
这一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坟堆倒是都很整齐,一排排的很密实。
每个坟堆前都插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年日时辰,有的有名字,
有的没有,只孤零零写了日子。
发现谢吉祥在注意这个,老张头便道:“写的是入土的日子,超过十年还没人寻,就挖出来烧了,给后人腾个地方。”
这话很残酷,却也很现实。
谢吉祥冲他点点头,道:“你辛苦了。”
这个荒凉而阴森的乱葬岗,其实被老张头打理得很整齐,他显然没少下功夫。
一行人走了几步路,就从一行坟堆前拐了个弯,又接连路过七八个坟冢,便看到两三只乌鸦立在坟堆上。
除了乌鸦,坟堆上还有些血迹,乌鸦时不时啄一下,也不知道在啄什么。
校尉们上前驱赶乌鸦,只听“呀、呀”的粗厉叫声响起,乌鸦们惊飞而起,扑腾着飞翔天际。
赵瑞站在木牌前,看上面写的天宝二十一年,七月十八,红鸳。
“就是此处?”他问。
老张头叹了口气:“就是此处。”
赵瑞冲身后的校尉挥手:“动手。”
一瞬间,校尉们便集中在坟堆前,开始迅速挖坟。
老张头一开始有些惊愕,不过在这乱葬岗,见的事也不少,便默默退到一边,不停念叨着经文。
赵瑞把谢吉祥拦在身后,待到坟冢全部挖开,便跟她一起戴上面罩。
包裹着尸身的草席被抬出来,放在边上的空地上。
谢吉祥同赵茹上前,低头看着单薄的草席子。
夏婉秋上前两步,用树枝掀开草席。
“这……”真容现出,众人皆是惊叹。
只见此刻安静摊在草席里的,是一个年轻的书生。
苏红枣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赵瑞:呵呵,我吓哭过的鬼,比你们吃过的盐还多。
谢吉祥:倒也不必如此吹嘘。
昨天抽奖啦!恭喜中奖的宝宝们,蹭喜气~说是年轻书生, 其实也不尽然。
他只是看着像是个书生罢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死了许久,久到无法分辨清晰面容。
久到脸上的骨肉都已分离, 腐坏的烂肉丝丝缕缕挂在脸上,之所以说他是年轻书生,是因为从他的身形和骨骼来看, 此人年纪应当不会超过三十。
并且,他身上的道袍还未完全腐坏,能隐约看出是书院道袍的样式。
只有书院的学生, 才会如此打扮。
不过, 赵瑞的脸色略有些难看。
原本他们以为,苏红枣死后哭坟, 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导致。若非他们亲自走了这一遭, 过来挖坟取尸, 也无法发现苏红枣早就被人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