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木清酌竟将紫色晶石和凌非茗的手一并握在他双手之间,并深深凝视着凌非茗略显错愕的眼睛,低声缓道:“好,好。”
凌非茗闻声忽觉恍惚,下意识摇摇头,那阵微弱的低迷又消失不见了。她赶忙握紧紫色晶石,将自己的手从木清酌手中抽回来。
说也奇怪,这木教主亦正亦邪的感觉实在令人不安,但若细究起来又不知哪里不对。凌非茗思虑着这份反感或许是因为木清酌对陌生女子的言行稍有那么一丝不矜持,但又不知是不是南疆民风直爽,男女间不似中原那般拘束,不然也不会有木教主追求得太过热烈,直接把明心吓回西岭的事儿了。
木清酌将要事托付完毕再无牵挂,便将身上那件破衣取下在熔岩边缘点燃,然后走回角落尸骨堆前盘腿坐下,又将燃烧的衣服置在身前,向凌非言道:“圣火焚躯,魂归仙极,壮哉,妙哉!想不到我木清酌还能受此荣耀,当真无憾!只是木某长生蛊已成,纵是烈火亦难燃尽体内蛊巢,若长生蛊巢被礼南王寻去终究又成祸害。我见你手中利剑乃是罕世法宝,待木某残躯只剩枯骨,你可以此剑将木某的心肺尽数捣灭,戳为灰烬。自此,木某便再无分毫存留世间。
南卿虽然一直忌惮木清酌周身蛊虫,但听他给自己选了一个这么残酷的死法,倒有些于心不忍。在凌非焉尚未应答木清酌之前小声问道:“现在冰冰花就在眼前,木教主不如随我们一同出去,待取了冰冰花后便将体内蛊毒尽数祛除,为什么一定要如此痛苦的死在洞中?”
“小姑娘心意木某领了。”木清酌摇摇头,在嘴角扯出一丝艰难笑意,沧桑道:“木某沦为人蛊十数年,身躯早如枯木蛀满虫蠹,纵然以冰冰花强驱蛊毒,势必将维持木某性命的长生蛊一并除去,到时木某亦是难逃一死。如此苟活数日于木某毫无疑义,不如就陪着我仙火教枉死的兄弟一起长眠总坛地下。更总要的是,现在彭让老贼正处于金蚕皇蛊即将炼成的关键时刻,我这人蛊骤然而亡他必受致命反噬,不死也要剥下层皮来!你们说,如此快哉之事木某岂能因片刻贪生而放弃掉?”
语毕,木清酌将那燃烧的衣物扯在自己身上,双手做火焰结印交叉胸前,在烈火焚烧中放声狂笑傲然而逝。四人默默相视,心知木清酌一心求死,就像对待身后那些累累白骨一样,如今终于轮到他给自己寻了了结。但四人心中皆有不快,她们虽能在斩妖除魔时毫无顾忌的手起刀落,却不知这样眼睁睁注视着一个饱受过折磨的人了却自我,却没有出手阻止,算不算铸下了罪业。
待炽焰燃烧殆尽,凌非焉上前查看,果见木清酌的遗骨残骸中尚有心肺两具器官攀附在骨架之上。心肺虽已烧成焦炭模样却并未消散,上面布满疮孔,宛如枯萎的蜂窝。凌非焉犹豫一下,到底还是让众人捂住口鼻,持剑将那心肺捣为飞灰。
四人由蛊洞钻出来,凌非茗看看前方熔岩又细细打量狭细小道,向三人言道:“这火上之路对于常人来说还真是个考验。不过对于天御宗弟子,只要轻功纵云意过得去,应该不是问题。”
初一懊丧道:“原本纵云意、扶摇升和雪无痕里我最擅长的便是纵云意,怎奈现在用不得真气,我只能像常人那样一步步挨过去了。”
凌非茗向凌非焉眨眨眼睛,狡黠笑道:“有非焉师妹的御剑术在,还能让非一吃那般苦头?”
凌非焉犹豫着没应声,她倒不是怕金蝎毒素蔓延害了自己,而是怕万一御剑时忽来眩晕连累初一同她一并跌入岩浆里。
初一见凌非茗如此直言之下凌非焉还会迟疑,料定凌非焉定有隐情。于是干脆向凌非焉挑明问道:“非焉凌尊可是有什么隐情不能自如使用真气?不妨和我们说出来,千万别自己……”
“无碍。”凌非焉不待初一说完,将炎月剑抛在半空轻身跃上。一阵轻眩即刻袭来,她以右手微抚左边肩颈,镇定片刻,便降低炎月剑向初一伸出手,轻声道:“不过一小段距离,我渡你便是。”
“可是……”初一听凌非焉并未否定而说无碍,便知凌非焉确有难言之隐。凌非焉抚肩的动作被她看在眼中,她抬起头,用恳求的目光望向凌非焉,却见凌非焉眼中投射出不容置喙的坚定。初一心疼凌非焉以大量真气凌空御剑的每一秒,只得先握住凌非焉的手站上炎月剑。
凌非焉微微转头提醒道:“你以前乘过炎月剑,知道怎样能立得稳。”
初一又担忧又无奈,苦苦玩笑道:“知道。只能扶你的肩,不许抱你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