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铮面无表情地推开他贴在自己颈间的短刃,不带半分疑问口气地问道:“犹豫作甚?若是张弛,我方才便死了。”
“你!”陆晖尧没好气地揪住罗铮的衣领,怒道,“武林盟派来的人都死了,是你杀的?还有之前那些,暗光刚传来消息,这边还未行动,那些人便被解决了,也是你做的吧?”
罗铮扯开揪住自己衣领的手,站直身体,不再倚靠着身后树干。
陆晖尧长叹一口气,后退了一步,环视了下四周的血腥场面,不解道:“你何时出手这么重了?”
罗铮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从未有过如此大肆泼血的作为,陆晖尧回头看向他,等了等也不见他应声。又问道:“你既然活着,为何不回到庄主身边,这般单打独斗能撑多久?”
罗铮只觉太阳穴突突鼓动,头痛欲裂,他喘息了一瞬,压抑着心中所念未问出口,只道:“你不必管。”
“不管?”陆晖尧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一副什么都了解的模样,道:“若非伤得狠了,我一招便能制住你?”
罗铮面色难看,冷冷接道:“我并未反抗。”
“你不怕我错手杀了你?”陆晖尧眉毛挑得老高,他实在是不解眼前人所为,压着声音喊道,“庄主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你怎能如此不分轻重?”
“为何缺人?”罗铮皱起眉峰,时至今日听雨楼的人早该聚集得差不多了才是。
陆晖尧似乎很无奈,苦着脸回道:“庄主不知怎的,一句不提召人之事,张弛问过一次,反倒被庄主驳斥了回去。庄主不下令,各地暗光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赵庭没了,我们原本以为你也……唉,现下只剩我们三人和唐大夫随行,张弛伤势太重,唐逸又是个不会武功的,有点用处的只剩韩知和我。像今日这般剿杀之事,便只有我自己能来了。”
陆晖尧又看了看躺了一地的尸体,语气沉重:“这些人竟跟到了这里,若非怕暴露行踪,也不会留他们到现在。”
他伸出脚尖翻了翻眼前尸体的衣物,嘟囔道:“不像是武林盟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急着送命?”
“玄风教的。”罗铮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眉宇间萦绕着一股黑气。
“玄风教?”陆晖尧翻了个白眼,“莫无欢忌惮庄主的功力,因此一直都很谨慎,倒是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没完没了地前赴后继。”
罗铮沉声道:“这么屠下去,只会为庄主树敌更多,但又不能放任不管……忙完淮阳的事,劝庄主隐居一段时日,待四府之事冷却下来,再从长计议。”
“嗯。”陆晖尧听后点了点头,说到这里,他又急道,“你!跟我回去!”
说罢抓紧罗铮手腕,生怕这人一个轻功跳出,转眼又在什么地方藏起来了。
“我自有打算。”罗铮抽回手腕,按紧伤处,转身便走。
“你去哪儿?”陆晖尧跟上前去,伸手拦住罗铮,莫名道,“为何不随我回去?你做了这么多,庄主不会怪你。何况……”
何况按照之前种种,庄主若知道他还活着应该高兴才是。
罗铮回视着陆晖尧充满疑问的眼睛,沉声道:“我已不是庄主暗卫,不必再听令于他。”
“你说什么?”陆晖尧双眼一瞪,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后退一步,手中利刃再次指向罗铮,严肃道,“你若叛主,我今日便不能放你走!”
罗铮晃了晃,往前迈了一步,强撑着道:“若要动手,便趁现在我打不过你,也逃不掉的时候。”
陆晖尧眉头紧拧,左思右想了片刻,放下手来,道:“你分明在为庄主清敌,你到底在想什么?”
眼前人若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也好处理些,唯独一脸苦口婆心让罗铮叹气,他只道:“我一人行动,方便刺杀。”
这是什么胡话?
陆晖尧气急,道:“你明知道现下我们需要做的是守卫而不是刺杀,庄主需要你!”
罗铮浑身一震,微垂了眸缓声道:“他不需要我。”
“你……?”话说到这一步,陆晖尧再不解也知道不该追问了,眼下看来这状况应是庄主做的决定,却不知罗铮是犯了什么错,竟被逐出听雨楼了?但到底是万幸庄主顾念旧情留罗铮一命,还是说庄主冷漠无情容不得一丝过错,都不是他该置喙的。
“既如此……”劝说无果,陆晖尧沉思片刻,低声道,“我只告诉你,庄主明晚便会到淮阳,且打算在第二日卯时上独风崖见叶离。独风崖下阵法遍布,你若要来,切勿独闯。”
赫连倾来淮阳找叶离的目的,没人比罗铮更清楚,他沉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