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铮先是一愣,托着平安符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庄主要戴着它?
罗铮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十分明显,他直直地看着赫连倾的眼睛,双颊竟有些泛红。
赫连倾等得不耐烦,眉梢一挑,问道:“不想给我了?”
“自然不是。”罗铮连忙收回视线,抿紧了唇角,然后才站起身将手中系着红线的平安符挂在自家主人的脖子上。
罗铮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细软的红线打了结,然后松开手,那艳红的颜色搭在赫连倾白皙的脖颈上,刺得人眼睛一酸。
还未等罗铮收回手,赫连倾就一把将人搂紧,两手覆上罗铮的腰背,微微用力地抚了抚。两人紧贴着胸膛,可以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
罗铮擎着的双手微微僵住,然后极慢极小心地环在了赫连倾的肩上,恍如拨动了脑中的某根弦,“嗡”的一声,几日来的委屈和憋闷烟消云散,连心底无人知晓的恐惧与不安也统统抛到了脑后,压抑了许久的满腔思念如同找到了出口,没顶而来。
罗铮努力克制着想要用力回抱身前之人的欲望,连呼吸都轻之又轻。
赫连倾的鼻尖轻轻蹭过罗铮的耳朵,低着声音说道:“罗铮,谢谢。”
从未有人为他求过平安。
从未有过。
如今有了,便不会再有任之逝去的一天。
赫连倾紧了紧双臂,又抬手轻轻拍了拍怀里的人,然后挑着唇角唤道:“罗铮?”
“属下在。”闭了闭眼,待眼底热意消失,罗铮才轻声回道。
赫连倾松了松手,在罗铮后心处轻抚了几下,带着笑音问道:“怎么……心还跳得这么快?”
“……”罗铮语塞,此时两人挨得太近,拥着自己的某位岂只是心跳得快。但他又实在舍不得退出一步,结束这个拥抱。
“嗯?”赫连倾不准备就此放过怀中之人,他在罗铮腰间揉捏了两把,出声提醒。
罗铮无声地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被这人逗弄竟也会让自己如此安心。他嘴角弯了弯,并未回答赫连倾的问题,而是学着那人的语气,“报复”了回来——
“庄主此刻怕是不太舒服。”
几乎要笑出声,赫连倾下巴抵在罗铮肩上,追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本座何处不舒服?”
“……”
终究还是那面皮厚的占了上风。
赫连倾见人没了声,便不再追问,他手臂圈着罗铮的腰,稍稍拉开些距离。然后带着询问的眼神微笑着与罗铮对视了片刻,直到对面之人忍不住垂下眼睛,面颊染上热度,才肯大发慈悲放过他。
赫连庄主必须念首诗了。
孤城上与白云齐,万古荒凉楚水西。
官舍已空秋草绿,女墙犹在夜乌啼。
平江渺渺来人远,落日亭亭向客低。
沙鸟不知陵谷变,朝飞暮去弋阳溪。
第二首。
摇落暮天迥,青枫霜叶稀。
孤城向水闭,独鸟背人飞。
渡口月初上,邻家渔未归。
乡心正欲绝,何处捣寒衣。
第三首。
一路经行处,莓苔见履痕。
白云依静渚,春草闭闲门。
过雨看松色,随山到水源。
溪花与禅意,相对亦忘言。
罗铮这才想起“宽衣”之事。
夏日衣衫轻薄,解了腰带,外袍落地,但赫连倾还穿着一件缝着别致盘扣的丝质里衣,罗铮只好凭着感觉顺着那里衣下摆去找扣子。
如此举动让赫连倾十分后悔自己穿得这般讲究,罗铮小心的摸索带来的细痒让他一瞬间想撕了身上那层碍事的布料。
念诗时间到。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龙脊贴连钱,银蹄白踏烟。无人织锦韂,谁为铸金鞭。
简介也要认真读呢。
忍无可忍。
赫连倾松开那已然泛着水色的唇,抬手沿着自己领口处的盘扣一颗一颗解了下去,眼神中带着稍许嫌弃,道:“笨手笨脚。”
被嫌弃的人全然未把这四个字放在心上,只是不甚甘心地撇了撇嘴角。
将里衣随手扔到一边,赫连倾扫了一眼某人明显起了变化的某处,微微一笑。
“可是尝到不太舒服的滋味了?”
“……”
面对自家主人,唯有认输一途。
无奈过后罗铮忍不住弯了唇角,笑着答道:“属下知道错了。”
赫连倾靠近一步,紧盯着那双墨染的眸子,想要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两人呼吸交错,像是耳语一般,赫连倾低声问道:“何处错了?”
无需回答,他轻落一吻,在罗铮轻眨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