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条人鱼都有自己的珍珠,库存或多或少。在没有货币存在的海洋里,珍珠有时是他们的代币,成色越好、个头越大的越是受欢迎。
对于宫殿的情况,女官们都会避而不谈,除非他是想知道安纳提斯的事。
按她们的话来说,提前熟悉自己的丈夫能让他以后更好地服侍现任酋长。
夏茨没忘记‘转化’的问题,这跟他切身相关,因此女官们大方解释给他听。
所谓转化,就是指陆地居民转化成海洋居民的过程。更具体一点,就是舍弃双腿的过程。
在转化仪式上,他要喝下秘制的魔药,然后被推进深海里。如果他能长出鱼类的器官,就代表成功完成了转化。如果没有,他就会被淹死。
夏茨听得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转化’是如此简单粗暴,但是女官们都信誓旦旦,跟他说,她们的叔叔的姑妈的爷爷的小姨的外甥就曾经亲眼见证过,一个陆地人来到海洋里接受转化仪式的场面。
‘所以那个陆地人最后长出鱼类的器官了吗?’夏茨问。
“没有。”她们回答,“他被路过的一条鲨鱼咬掉了头颅,死得很惨。”
‘……’
夏茨开始觉得逃跑的日程更加紧迫了。
不巧的是,自从他撞见植物园里的安娜丽丝,那条隐秘的通道就被上了锁。
安娜丽丝多半已经反应过来,那天她背后的是他,并且调查了他是从何入内的。
总之他少了条出路,但这不意味着他就黔驴技穷了。要说他对自己有什么样的了解,那就是他会做蠢事,一遍又一遍做蠢事,直到他把自己害死为止。
但只要他没死,他就会成功的。
夏茨最后看了眼石板上的记录,用只有他理解的方式加密过,上面写着宫殿里的生物的大致时间表。有些螃蟹换了班以后,会在特定时间内开始打瞌睡,而他需要趁着螃蟹把眼睛缩回去的时候,偷偷跑出去一会,再赶在螃蟹清醒之前回来。
这个计划实行得顺利。螃蟹搂着叉针,对夏茨的离开完全没察觉。
夏茨没有背着包出来,反而拿了石板和笔,以免被人发现时,误会他在逃跑。
他当然会逃跑,但不是现在。这里跟迷宫似的,太容易被抓住,要整个地图默记下来。
夏茨一路往前跑,中间没有拐弯,力图弄清楚哪里是终点。
他没有找到终点,倒是听到女官们的嬉笑声,赶紧一个闪身,躲进旁边的走廊里,谁知此时,走廊里有人朝他跑来,两人顿时撞成了一团,各自跌倒在地上。
夏茨虽然很痛,却叫不出声音来,对方则是闷哼了一声,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
当夏茨侧过脸来,发现对方是婕琳,顿时吃惊得无以复加。
“夏茨。”婕琳靠在他身边,等那几个女官从面前经过,才用极轻的气音说,“你认识这里的路吗?”
夏茨摇了摇头,掏出石板和鱼鳞笔,写道,‘你怎么出来的?他们没有把你关起来吗?’
“怎么可能。我是刚刚才逃出来的,因为那个看守我的螃蟹正在睡懒觉。”婕琳小声说,“你呢?这几天你的情况怎么样?嗓子还没好吗?”
‘跟你差不多。’夏茨写道,‘别人跟我说明天可能就会好。’
“那还真不错。别人跟我说我明天可能就会死。”
夏茨一惊,‘为什么?怎么回事?’
婕琳沉默片刻,“明天他们酋长要会见一个重要合作者,据说是个翼人,我想应该就是叛党。那家伙想要我的命,而我现在落到人鱼的手里,肯定也跟叛党脱不了干系。我猜,人鱼会把我交给叛党,换取某些利益,然后叛党就会杀了我。”
‘什么?!’字迹骤然间变得潦草,‘安纳提斯要把你交给叛党?他不能这么做!’
“他是这些跟陆地势不两立的生物的领导者。”婕琳看着夏茨,惨笑道,“而我是敌人的女皇。他之所以容忍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把我交出去。”
夏茨使劲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气冲冲地迈出步子。
婕琳拉住了他,“你想干什么?去找他吗?”
在获得肯定的示意后,婕琳阻止了夏茨,“别这么做。你又能改变什么?要是你惹他生气了,搞不好他就会杀了你,或者把你也交出去。”
夏茨停了下来,心知她所言为真。在安纳提斯面前,他没有谈判的筹码。
目前唯一实际的解决方法是逃跑,逃得越远越好,逃到没有海的地方。
两人决定继续向前走,顺着这条难以被发现的走廊,祈望走到记忆中的码头,乘坐那种怪异而庞大的水母,离开这座宫殿往上升,一直升到海平面的位置,带他们重返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