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茨倍感惊奇。别看这个螃蟹只能横着走,下盘却稳当得很,当真是个高手。
两人行至一个挂着白色帷幕的房间,螃蟹正要扯开嗓子通报,就看夏茨冲着自己摇头。
螃蟹呆了呆, 忽闻房间里有歌声传来, 幽然婉转,正是女子的声音。
原来小姐在唱歌。
“你只在梦境中出现,理智告诉我应该退却。
迷雾与暗影笼罩着前路, 一切都不清不楚。
我拥抱不了你的实体,只能保存你的思绪。
影子般的爱人, 在我垂死之际安抚我的心。
如果你想要带走我,那请便,我一定欢迎。
影子般的爱人,在我哀悼之际轻言又软语。
我哀悼那些弃我而去的人, 将我留在此地。
当忧伤不堪忍受, 伟大的事物终将被成就。
影子般的爱人, 只有你知道我多渴望宁静,
多渴望消逝在疲倦和悲痛里,被释放出去。
影子般的爱人,请最后再来拜访我一次吧,
为我清除世间所有煎熬,带来永恒的宁静。”
门口的夏茨浑身凝固,心头萦绕着一种绝望感,就好像他不再有留恋的东西,已经准备好离开这个世界了。这样的魔乐是他第一次领略,并且身临其境,能充分感受到小姐的痛苦。
如果换作是他,恐怕并不能吟唱出同样的效果,因为他不曾拥有过这样的感受。
就像一个写文章的人,写出真实的体验,跟凭空想象的作品完全不一样。
夏茨侧头看去,突然大惊失色,这个螃蟹怎么了?不会是哭了吧?
察觉到夏茨的眼神,螃蟹抽了抽气,“只、只是分泌点水分,用来湿润一下眼睛而已。”它径自走过去,抬高声音叫道,“小姐!那个陆地人要来觑见你!”
半晌,房间里传出安娜丽丝的声音,“进来吧。”
夏茨依言入了内。这个房间并没有关门,整体比他的大些,两者都有小泳池,只不过他的小泳池是空的,这个小泳池则是蓄了水的。安娜丽丝坐在自己的贝壳里,静静地望着对面的镜子,对来客视若无睹。
螃蟹端着东西,而夏茨拿出随身携带的石板和笔,写了一行字后,展示给安娜丽丝。
‘你唱歌很好听。’
“谢谢。”安娜丽丝毫无温度地扯了扯嘴角,“不过,有什么用呢。反正我长得这么丑,唱得再好听也不会有人在意。”
‘你不丑。’
“哦?你没看到我这张被陆地人毁了的脸吗?”
夏茨沉默片刻,‘相由心生。’他突然认真起来,‘你的歌声这么美,内心也一定很漂亮。’
安娜丽丝愣住了。那双眼眸里闪现出动摇,只是转瞬即逝。
“放你的海豚屁!谁允许你随意跟我说话?卑贱的陆地人,真是不知好歹!”
她骂完,又横臂一指,对着螃蟹斥责,“你把他带过来干什么?专门气我的吗?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可…可是小姐……”螃蟹鼓起勇气说,“他有东西要给你。”
接着那个东西便被呈上去了。一盅沙虫汤,温温热热,飘着浓厚的香味。
安娜丽丝用厌恶的表情望着那个盅,但为了抨击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
这一尝,她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活螺片,鲸奶,香藻……这是最地道的做法……”
难以想象这是一个陆地人熬制的沙虫汤。看来她那天教得糊弄,这个陆地人倒是学得认真。
一盅下去,安娜丽丝感觉心情好了些,便放下了食具回味起香浓,连带着夏茨也顺眼许多。
“好了,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但可别以为你这样就算通过了培训,哼,从站姿到行走都毫无仪态可言,你还差得很远呢。”安娜丽丝朝着门口扬了扬下巴,“走吧。刚才女官们正要把陆地款婚纱送去你那里,说是裁缝刚做好,需要你试一下合不合身。”
婚…婚什么?
夏茨懵懵地转身,开始被螃蟹推着往前走。
螃蟹把夏茨赶回原来的房间里以后,重新把门口堵住了。
一见到夏茨的身影,女官们就涌了上来,拉住他叽叽喳喳。
“小珍珠,小宝贝,你这是上哪去了?婚纱都已经送来啦。”
“赶紧来试穿一下吧。”
“小珍珠穿起来一定会很好看的。”
“对啊,对啊,这个款式我们都觉得很不错。”
夏茨不敢对人鱼的审美观抱有期望,但既然横竖躲不过这劫,就一副壮士断腕的心态,大义凛然地穿上了那套婚纱。随后他站到落地镜前,惊讶地发现这跟他想象中不一样。
修身剪裁的鱼尾裙,绸缎上叠加的蕾丝,打造出黑白分明的层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