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说:“老大可别抬举他了,他就读过一年书,经验还比不得醉香楼里新来的妞。”
“你说什么!”刘郎被人比作窑姐儿,怒了。
“怎么的,说错了?你又不是没去见识过,春姐儿不是你老相好么,你俩没谈过诗书理想和人生哲学?”
这话戳中了关野,他粗人一个只会嘎嘎大笑,笑完说道:“行了,你们先退开,给刘爷让出条宽敞的路。”
刘郎寡不敌众,不稀得跟一帮匪人计较,便猛把袖口甩出一阵簌风,气哼哼地进了堂屋。
他在王家挨揍得不轻,走起路来也有些跛脚,进得屋内便把关野一行人拦在了帐外,怕他们瞅着自己藏钱的地方。
——实际上真没什么好提防的,床铺桌椅抽屉柜,全掀开了也就半盏茶的工夫。
刘郎拿出了银袋子,摸出绒布上头有些潮,但也没往心里去。他又跛着脚走了出去,瞪着关野,心疼肉疼地把钱扔了过去。
这一袋子二百两,二十斤,砸在肚皮上真是一个不轻的份量,关野皱起了脸,但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忍了。
他的手下很识相地过来接,帮他打开钱袋准备清点数目,谁知这一打开,震惊了。
“老大!姓刘的耍你!”
“嗯?”关野往钱袋里一看,哪有什么银子,赫然全是灰石子!
刘郎也吓傻了。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传说中的点石成金障眼法?时间一到就还原了?
这一天,他怕是撞了邪,不然为什么经历的事情桩桩件件都那么邪乎!
明明肚子上有条长疤的,明明真金白银拎回来的,明明昨天还对自己死心塌地愿意卖肾的姑娘,今天就伙同别人坑自己了……
不对,不对不对,这背后是阴谋!
他脸上的骄矜表情一下垮了下来,而后记起了刚才自己有多嚣张。苍白的脸色变成了铁青,铁青又变成了黢黑,最后他膝盖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哟,刘爷这一跪谁能受得起啊,怎么的,提前过年了?”
“不不,这是认错,是真心的虔诚的道歉!对不起关野大哥,刚才是我得意忘形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次吧!”
“原谅你?然后呢,老子的钱呢?”
“钱……钱没了。”
关野深吸一口气,冲身后人伸手,身后人便递了根棍子给他。他咯吧转了两下脖颈,然后摆出了开抡的姿势。
“关野大哥!!不要,不要不要,您、您先听我说!”刘郎快速膝行到关野面前,脑瓜磕地邦邦响,哀求道,“这钱能追回来,真的能追回来,只要您告诉我是谁把我有钱的消息捅出去的,您是怎么知道我有钱了的?”
关野的脑筋没有他活络,一听,炸了,“你个龟孙子,咋的,还想隐瞒老子?”
“不是不是!我这钱本来就是准备还债的,什么歪脑筋都没动!我的意思是,我被人整了,钱也被坑了,您告诉我那人是谁我才能把钱讨要回来。”
“少他娘的胡扯了!谁整你,你是怀疑老子伙同别人来整你?还有脸来问老子,我呸!”
“老大,别跟他废话了。狗屁的发财,合着就是弄了一袋石子回来装腔作势,真他娘的会打肿脸充胖子。”
“这送消息的也是个馕货,该不会是故意配合姓刘的来耍咱们老大玩呢吧!”
说这话的人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字条,唰唰几下就撕成了碎片,雪花似地抛在了刘郎身上,又往飞舞的“雪花”里吐了口唾沫。
“老大别动怒,兄弟们给老大出气!”
不知是哪个手下率先踹出一脚,刘郎哀嚎着翻倒在地,慌乱中捡起几片碎纸拼凑,仔细一看——是那封信!不,字迹不一样,但纸张是和那封勒索信一模一样的加厚宣纸,还带着同样的药味儿!
“关野大哥听我说,我知道是谁干的了!啊!”
“滚你娘的,啰里吧嗦烦死个人,”关野气得狠狠补上一脚,招呼身后弟兄道,“要爽一起爽,先拣宣和地儿踹,温柔点。”
“温柔”的手下们个个摩拳擦掌,“成!”
“开打了,开打了!”二宝在墙头外激动得直打摆子。只可惜这一幕发生在堂屋里,二宝的视线被堵在门口的几个人挡住了,只能听见扑通通和哎哟哟的动静。
随着这些动静,二宝的小圆屁股也跟着扭来扭曲,看得实在心潮澎湃。
被他扭蹭得同样心潮澎湃的火头军便提醒说:“激动可以,但是不许我在肩膀上撒尿。”
二宝:“哈哈,你好傻。”
要不要报官去?
算了算了,都不是好人。
刘郎哭爹喊娘的声音持续了大约足够二宝做完一个开眼角手术的时长,之后关野一行人定了还债的最后期限,骂骂咧咧地走了,刘郎也像蚯蚓一样蠕动了出来——他害怕这群匪人再回来,忙着闩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