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拍拍藏弓的头顶,藏弓便把他放了下来,问道:“还去不去门口摆摊了?”
二宝说:“不去了,他尚且能动能走,用不着‘能量弹’。而且我看他也付不起这个钱。”
藏弓笑着捏上兔鼻子,“那回家。”
天黑透了,昆仑大街上点起了灯,暖融融的灯光里飘散着雨后青草泥的腥气。但作为半个昆仑土著,二宝觉得这气味还蛮好闻的,至少不用像火头军那样,一路屏着气走。
松鼠买了很多老豆腐,大概七八天内都吃不完的那么多。问它为什么买那么多,它说摆摊的散户老婆婆怪可怜的,饿着肚子卖了一整天。反正豆腐不贵,都买来也算做好事了。
二宝赞许了松鼠的善举,回家以后给它做了一桌豆腐宴,剩下的实在吃不了,就搁在坛子里暂存了起来。
晚上,虫儿在屋外鸣个不停,二宝侧身躺在床上,呆呆望着白墙白帐子。
藏弓躺在他外头,问道:“想什么?”
二宝说:“想新床怎么还不送来。”
藏弓:“……你就这么嫌我?”
二宝:“没有。”
倒也不是嫌,就是不自在,多占一寸少占一寸都怕火头军有意见。要是火头军稍微好伺候一点,脾气温柔一点,他可能就愿意天天一起睡了。毕竟火头军身上热,等到了冬天就不用在屋里烧暖炉了。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二宝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了火头军。
但梦里的火头军太不真实了,他穿的是威风凛凛的君王铠甲,手里拿的也不是弯弓,而是一把宝刀。
为什么能认出那是火头军?
因为二宝没见过第二个人有那样的气势。
金铠君王把自己的面孔藏在金盔下,只露出了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他的眼里除了血和刀没有任何别的东西,甚至在经过自己身边时还毫不顾忌地砍掉了一颗头颅。
头颅滚了几圈,撞上了蛋壳。
二宝看着那头颅的眼睛,惊骇恐惧,几乎要当场闷死在蛋里。为什么那双眼睛是血红的?为什么有两副瞳孔?为什么那头颅的毛发稀疏干枯得像草,也没有眉毛,满嘴尖牙密密麻麻,活像个从《山海经》里走出来的怪物?
周围充斥着喊打喊杀声,有更大批的军队碾压过来了。
他们身着不同样式的铠甲,用不一样的武器,就连身体构造都有区别。有的背后长翅膀,有的脸上长鳞片,还有六条胳膊和四只眼睛的。
他们戮力同心,齐声高喊“剿灭异妖”。
火头军呢?
二宝调转方向,发现火头军手里拿着一张大网,倏地朝自己这边兜罩过来。火头军喝令一声,便有八个士兵同时拉起手里的粗绳,收紧了罩住自己的网口。
之后摇摇晃晃,像是在水里漂着,二宝的脑袋便时不时撞上蛋壳。外头又是一声喝令,“起”,他便被人整个抬起来了。有什么东西啪地断裂,他感觉到,自己和那片土地的联系断了。
刺眼的白光闪过,意识随即消散。
二宝醒了过来。
天已经大亮,刺眼的是窗外的阳光。
到了铺子里,二宝把银子规整了一下,昨天拿到的赔偿款是二百两,加上这段时间零散赚来的一小部分,又值得一存了。
于是他招呼伙计,“将军啊,陪我出去一趟,存个钱。”
藏弓却说:“先不急,等等。”
二宝:“等什么?”
藏弓:“等下一批送钱的来。”
二宝觉得这伙计疯了,赚赔偿款赚上瘾了。
但没想到这回真又被他说中,没等片刻,王家一行人来了。
王老板见到二宝率先要跪下,二宝急忙托住他,“王老板这是要干嘛,有事直接说啊!”
王老板把自家妹子拽到前头来,满脸的诚恳,“二宝兄弟,我今天厚着脸皮来,一是为了宅子的事向你道歉,二是感谢你及时告知我丫头的事,三是想请你再帮一个忙。”
二宝大约明白了,说道:“宅子的事不用道歉啦,买卖自愿,我也不该说一定要买的那种话。要我帮忙就是给王姑娘装回肾脏吧?没问题,您几位先等等,现在就手术,很快就能好。”
二宝雷厉风行就要准备,王老板却叫家仆端来了一大盘银元宝,银元宝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刺得二宝几乎睁不开眼,恍惚又回到了梦中似的。
王老板说:“这里是二百三十两,其中二百两是赎肾的钱,三十两是手术费和利息,包括上次的。”
“啊?”二宝点着手指头计算,那二百两已经通过刘郎拿回来了,现在再拿,岂不等于收双份?万万不能。
于是二宝拒绝,只拿了二十两手术费。他不能说刘郎那二百两已经被自家伙计偷来了,就说是自己的一点心意,街坊邻居有困难,出手相帮是应该的。由此一来王老板更感激,叫二宝稍等片刻,自己出去一趟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