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和他的哭包小奶瓶_作者:云乔子苏(51)

2020-12-13 云乔子苏

这算什么?

这跟他的预期不一样啊。

“节奏感不错。”身旁的小兵抓回了他的注意力。

“嗯?”藏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足尖竟然跟着敲木鱼的节奏轻点地面,便胡扯道,“我以前是民间艺术团——红白事唢呐班的,有点底子。”

“看不出来你五大三粗还挺多才多艺。”

小兵把帽盔重新盖回脸上,打算去祭拜先帝,还特意整理好自己的仪态,请藏弓帮他检查够不够端庄。

藏弓说:“有这必要吗?那是个暴君。”

小兵说:“你怎么这么肤浅?这可是我们离先帝最近的时候了!哎,真想早生几年,早点参军,然后跟着先帝去打仗。”

藏弓来了兴致。天下万民全都骂他,这小兵却想跟他去打仗,真是株奇葩。他道:“打仗有什么好,脑袋横在刀刃上,不知道哪会儿就被人割去了。”

小兵说:“一看你就没上过前线。凡是上过前线的都知道,跟一个有勇有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主君,哪怕死了脊梁骨也是笔直的。更何况先帝那么厉害,平叛乱、定乾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那就是军人楷模!”

藏弓笑了起来,无意之中好像受到了点拨。中央七军随他征战沙场多年,也许跟这小兵是一样的想法?

其他几支军队先且不论,第五军和第七军如果还是由承铭和郎驭来统领,收回麾下必定不成问题。

藏弓豁然开朗,朝这小兵的帽盔上弹了一下,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说这话也不怕被闸脑袋。”

小兵闻言连忙捂住嘴,可惜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压低声音说:“别人怎么想的不知道,反正我想上前线,总待在王城里有什么意思。”

藏弓说:“那是你还没见过世面,心野。要真在外头野惯了就会知道,其实哪儿都没有家好。”

小兵说:“可王宫也不是家啊,它再壮丽再恢弘,终归只是座大点的房子,里头又没家人等我。”

藏弓顿了一顿,没由来又想起了小二宝。小二宝说过,南溪村就是他的家,松鼠和黄牛就是他的家人,不知夜深人静的时候是否也盼过“家人”这二字能跟“人”更贴合些。

其实也还好,牲畜有时候比人更有情。想他年纪轻轻中道崩殂,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中间手足兄弟又是亲手屠戮他的人,唯一能指望的好像也就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白首与共之人了。可谁又能知道自己一辈子会不会有这等好运气。

藏弓淡淡开口:“我也没有。”

倒是想有,想要。

王宫里面暗潮汹涌,王宫外头却是一片和平安逸。如果不用给人洗碗就更好了。

二宝蹲在水池旁,围着花边小围裙,冲松鼠抱怨:“这个围裙是女式的。”

松鼠缩在后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回道:“别吵吵了,早点洗完早点回家。”

二宝心想一个洗碗工的薪水拢共才三两,四两八百文够他干一个半月还多三天的。

他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啐,我觉得有人在念我。”

松鼠说:“不是念你,是咒你,狗将领干的。”

二宝觉得不可能,干大事的人不会有闲工夫去咒骂别人的,不管他干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那家伙要真是连提都不会再提起自己的话,好像又太伤人了,毕竟自己还养过他几天。

“没良心,”二宝嘟哝,“那我也咒他,咒他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生不来娃娃。”

无辜挨一顿咒骂的人此时立在供桌前,正在焚一把梵香。他大概被烟气熏着了,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差点把烛火都喷灭了。

他对着自己的牌位拜了三拜,低声念叨:“真该把小二宝带来,看他当着‘暴君’的面还敢不敢骂。”

排在他后面的小兵暗搓搓戳了他一下,“人家都点三支香,你点一把,也太多了吧。”

藏弓说:“我心愿重,点少了不行。”

小兵说:“这是拜先帝,不是拜菩萨。”

藏弓说:“就是拜先帝才灵,菩萨只管送妻送子,管不着断子绝孙。”

小兵满脸诧异,“你!你心肠也忒歹毒了叭!”

藏弓:“哈哈哈哈。”

小兵:“你还敢笑!”

藏弓何止敢笑,他就是爬上供桌也无可厚非。自己给自己上香,真不是一般的酸爽。

恰逢外头有大宫女经过,叮嘱新来的小宫女每天几时起床、几时采露珠、几时烹茶,还再三强调圣主的安神茶必须一日三次按时送到圣阳宫,不然圣主晚上睡不好觉。

藏弓于是又跟上,假装巡逻,转去了圣阳宫。

圣阳宫是恒文帝封恒阳王的时候由渊武帝钦赐的宫殿,这些年他一直住着,登基之后也没搬。此时恒文帝正在殿内批阅折子,忽听到殿外传来了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