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思凡那厢,正同店小二面面相觑。
“还能穿吗?”
店小二摇了摇头:“不能了。”
随后他立马从袖中掏出一银锭子:“实在对不住,公子您且拿着这钱再去做一身吧。”
说完,又有别桌的客人向他招手,茶楼人手不足,他只好福了福身子,先去招待别桌的客人。
“沅沅,这...”梁思凡盯着自己手里的银钱锭子:“钱给多了。”
他那斗篷本身就不值几个钱,店小二给的钱足足够买十身斗篷的。
陈沅知眉头轻蹙,似是想起甚么似的,朝着李缜原先的位置瞥了一眼。
烧毁衣物确实该用银钱赔,可这茶楼的掌柜精明的很,他一眼就能瞧出衣物的做工阵脚,用料小件。需给多少银钱,掌柜的心里比谁都门清。
压根不是出手阔绰之人。
这一银锭子,着实给多了,不像这家茶楼的作风。
她垂着脑袋,愣是弄不清事情的缘由。
得亏梁思凡不计较这些事,喝了茶,又去梭织坊买了件现成的斗篷,也不耽搁接下来的路程。
待他们一行人回到府里时,国公府的门前的灯笼已然亮了起来。
差不多到了晚膳的时辰,府里的人和梁氏一家一起用了膳。
提及今日的闲逛时,梁思凡的言语里尽是对陈沅知的夸耀。
陈沅知浅笑了一下,她待梁思凡好,一来是她念及幼年的日子,心存感激;二来是因来者皆客,她也需尽地主之谊。
可众人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在听闻梁思凡的夸赞后,梁夫人捂着帕子笑得合不拢嘴:“这么些年未见了,这二人倒好像小时候那般熟络。”
这话乍一听没甚么,可后面那句,却教陈沅知顿了顿手中的动作。
“二人年纪相仿,性格也合。现如今思凡也要长居此地,这日后难免会碰着见着。”
梁思凡高升固然是件好事,长居于京中,于她而言,也算是又多了位亲眷。
但梁夫人这话,说对也对,只是深究起来,总觉得她字里行间里还透露着旁的意思。
是以,她放下手中的汤匙,以茶代酒地回敬了梁夫人一杯:“是了。幼年时承蒙夫人和思凡哥哥照看。尤其是思凡哥哥,真如长兄一般。”
梁夫人并未反应过来,只以为陈沅知嘴甜,尽是拣些她爱听的话来说。
而梁思凡和两位老夫人却是清清楚楚地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
陈沅知同梁思凡熟络,皆是因为她将他当作长兄来看,丝毫没有半点情情爱爱。
末了,这顿晚膳还算用的愉快。
晚膳结束后,老夫人将她叫到自己的院子。
“你不是挺喜欢梁二公子的吗?”老夫人一面更衣一面问道。
提及梁思凡时,她那自幼带大的姑娘分明是一脸欣喜,怎么方才在用膳时,倒有些避之不及。
陈沅知接过老夫人的衣裳,扶她坐下后才回道:“祖母好似误会了什么?”
“梁思凡样貌堂堂,家世清净,又是个有本事的。有甚么不好?”老夫人抚着她的手背,关切地说道:“我这活了大半辈子,也没甚么牵挂了,唯一惦记的便是我沅沅的事。眼下你也过了及笄的年纪,按理说,你是需比容儿早嫁人的。这梁家同我们府上有交情,也算知根知底。且我看今日晚膳时,梁思凡那孩子时不时看向你,他对你总归是有意的。”
陈沅知认真地听老夫人说完,屋内静默了片刻,唯有那炉子上烧着炭火,时不时地发出些声响。
诚然,梁思凡踏踏实实,是个值得托付的。
他性子温婉,礼数周全,长辈见了谁人不喜。
若是早两年,陈沅知兴许还能听祖母一劝。
可如今不知怎么一回事,皇后娘娘的话她也不听,老夫人的话也听不进去,好似这心里有了比较,一比较,便发觉谁也不合她的心意。
“祖母。沅沅还没这心思。”她拿了一靠枕,将它垫于老夫人的腰际。
“那你便同他多走动走动。”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什么时候你觅得良人,我这心啊,也就放下了。”
夜里,寒风凛冽,陈沅知紧裹着斗篷,望着外边摇摇欲坠的枯叶发呆。
她今日在茶楼见着李缜时,心里还想着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
然而,当她望过去的时候,李缜压根没有注意到她。又或者说,李缜兴许发觉了她,却愣是装作没瞧见。
陈沅知咬了咬下唇,心里想了好些乱七八糟的缘由。想到最后,她甚至觉着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仔细想来,她同李缜的交集,大多是得益于进奏官的身份。
褪去这层身份,换上女儿家的罗裙,那她同李缜之间的碰面当真是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