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李缜并不知她国公府嫡姑娘的身份,又如何会对见了寥寥几次的姑娘动心呢?
陈沅知颇为头疼地摁了摁眉心,她头一回觉得进奏官的身份竟还是个枷锁。
银荔见她眉头微蹙,还以为今日出府闲逛累着了身子。她打来一盆温热的水,轻轻地替她拭去面上的妆容:“往后几日应会忙碌,喜宴过后便是田猎,姑娘切莫累坏了身子。”
陈沅知点了点头,她倒不是累着身子。
有些时候胡思乱想才耗人心神。
这时,晚橘捧来一汤婆子。
这几日天气愈寒,一到夜里,陈沅知的手就跟冰窖子里冻过似的,没有汤婆子捂着极难入眠。
她趁着汤婆子还热乎的时候,灵活地钻入铺好的小被中。
晚橘见她躺下,便阖上支摘窗,顺道吹熄了烛火。
屋内一片黑暗,唯有院里的石灯幽幽地燃着。
陈沅知躺下后,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在夜里偶尔听见几声风吹出窗棂的声响,一阵嘎吱声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这蒙头一觉,直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昨日还未觉得累,今早起来浑身上下倒是觉得有些酸疼。
她身着月白色的中衣,外边搭着件浅紫色的斗篷,一张素白的小脸望了望外边的太阳,见外边日头尚好,便着手推开了屋内的窗子。
方才眯着眼并未看清,直至走到窗前,她蓦然发现窗前的桌案上摆着一只黛蓝色的香囊。
香囊上绣着一株兰草,凑近一闻,香气淡雅,是市面上极为少见的。
陈沅知捻起香囊,问了问院子里的银荔:“诶?这只香囊从何而来?”
银荔瞧见屋内凭空多了一香囊,也不由地撑了撑眼:“昨日睡前,分明是没有的。”
怎么一觉醒来,平白无故地多了件东西。
陈沅知细眉微蹙,总觉得此事不太对劲,她瞥了一眼院外问道:“今日清晨,可有谁来过我的院子?”二姑娘的事一出, 这几日的国公府显然有些手忙脚乱。莫说晴华院那厢席不暇暖,便是知阑院的人也热热闹闹地各处奔走。
银荔在晨间出去了一趟,是以不知都有谁来过知阑院。晚橘也一直忙于手头的活, 片刻未歇, 她只在辰时见过梁二公子的身影。
只是,这梁二公子知晓分寸, 在院外站了片刻后便自行离去,并未见他踏入院子。
“思凡哥哥?”陈沅知摩挲着香囊,想来这几日能自由进出国公府的也唯有梁氏一家。
这香囊当真是他送的吗?
陈沅知蹙了蹙眉。
大燕民风还算开放,若是遇上心仪的姑娘,赠一香囊或是旁的信物也不算甚么越矩的事。
可这姑娘若是收下了,那她便是回应了男子的情意,将自己的心一并交出去了。
“这怎么能收呢...”陈沅知嘀咕了一声,打算解下斗篷梳洗一番后, 亲自将香囊交还回去。
今日天气大好, 因无凉风,整个屋子被日头晒着,暖和不少。
待她才梳洗完,将要出院子的时候,府里突然多了些闹腾的少爷小姐。
他们不过垂髫之年,眉眼间尽是一股稚嫩的孩子气。嬷嬷精力有限,自是比不过孩子的精神气。不出一会功夫,那些个孩子仍是追逐打闹,一片欢声笑语。嬷嬷们却是撑着双膝,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些都是谁家的孩子?”陈沅知尤为喜欢小孩子,他们闹归闹,折腾归折腾, 心性却是简单明了的。
“姑娘。今日府上来了些恭贺道喜的亲眷。想来是嫌他们闹腾,扰了长辈之间的谈话,这才让嬷嬷带着来了后院。”
果不出所料,银荔话音方落。便有侍婢前来传话,说是前厅到了好些亲眷,教陈沅知过去说会子话。
陈沅知为难地捏了捏手里的香囊,香囊一日不还,她这心里就像是压了块千斤石,怎么也安不下心来。
可前厅那厢也催得及,她若不去,着实不合礼数。
思忖了片刻,她叹了口气,将香囊递与银荔手中:“你替我去跑一趟。定要将这香囊还与思凡哥哥。”
银荔跟着她好些年,行事稳妥,从未有过差错。况且香囊一事着实私密,若非是身边顶亲近的人,她也无法托付于她。
银荔点了点了头,揣着香囊便往客居的南房走。
梁氏一家统共没多少人,他们初来乍到,又对京中的大小事项尚太熟,老夫人客气,硬是将他们留住在府里,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料。
银荔知晓这是件急事,是以出后院时,加紧了步子。
玉凉门是个拐角处,她埋首快走时,只想着快些将香囊还回去,未能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云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