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缃看着地上的那些碎瓷片,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摔碎了。
满目凄凉。
碎了,也好。
碎了也好。
碎了,就不会再做梦了!
她本就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来的,能成,固然很好;若是不成,那便彻底决裂。
“滚!以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外甥女!”英国公夫人气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明缃起身,看着上首的英国公夫人,屈膝一礼,转头决然离去。
梦醒了,从今以后,她要把那段温柔的岁月和那个阳光俊朗的身影彻底埋葬在过去,彻彻底底地成为明家人,开始全新的生活。
……
待英国公下衙回来得知此事,愤怒之余,又忍不住庆幸。
“幸而皇后娘娘机警,当日及时察觉了冯永亭的不妥,让溪姐儿回府示警,否则被明缃这么一搅,咱们还真是措手不及。”英国公道。
“这都怪我。”英国公夫人愧疚垂泪,“若不是当初我一力坚持要将那孩子接进来,千娇百宠地养大了她的心,也不会给家里带来这样的祸患……”
“这怎么能够怪你呢?”英国公揽了英国公夫人在怀,轻声安慰道,“你也是一片慈心,哪里会想到最后竟然养出一只中山狼来。
“那孩子身上流着明达的血,又被继母磋磨许久,三岁多才来府中,秉性已定,又岂是你用关爱和管教就能够矫正得过来的……”
英国公温声安慰。
良久,英国公夫人才止住了哭声,哽咽问道:“那若是冯永亭得知此事了,该怎么办?”
截胡选秀之女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只要双方乐意,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或是使几个钱就能够搪塞过去。毕竟那么多秀女,少几个人也不会有人特意去查问究竟。
可是谁让张池和张澜请战西北一事得罪了冯永亭呢,更不曾想到名列末等的黄宜安竟然会被册立为后,所以这件事情如今就难办了。
“你放心,我自有应对之策。”英国公笑道,“再说了,以明缃的性子,要她开口,只怕也得冯永亭开出相应的价码来。”
一个能够无视英国公府十余年的养育之恩,为了自己的前程荣华就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时气愤,就将自己手中的筹码全数都白送给对方呢?
而冯永亭可不是个甘心被人威胁的人,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女子。
……
正如英国公所料,再见冯永亭时,明缃十分爽快地开出了自己的价码:“冯公公若是能为小女子择门良缘,再附赠丰厚的嫁妆,那么小女子一定会给出让公公您满意的回答的。”
冯永亭自从当权之后,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直白地勒索,不禁气笑了。
往常都是他勒索别人,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被一个小姑娘勒索,真是活久见啊!
“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冯永亭笑道,可那笑容却如刀子一般,笔直地射向明缃。
明缃强忍住内心的畏惧和怯懦,强自镇定地答道:“小女子自然知道。冯公公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是陛下御口亲赞过的内相。”
“既是如此,那你还敢跟我提条件?”冯永亭笑容一敛,寒声斥道。
明缃抿了抿唇,鼓足勇气,不答反问:“那冯公公知道小女子的处境吗?”
冯永亭看了她一眼,神情如看白痴。
他既然要用她,又怎么会不将她的情况查个清清楚楚。
明缃见状,遂低声道:“冯公公既然对小女子的处境一清二楚,那也应该明白,小女子如今无路可走,生死不畏。”
冯永亭目光阴鸷地盯着她,缓缓道:“可是你不知道吗?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做‘生不如死’。”
……大婚后,张圭和李太后开始放权,同时对祁钰的教导也愈发严格起来。
祁钰正式开始亲政。
与往常直接将内阁的票拟抄成朱笔御批不同,他需对朝臣奏对之事,独立思考并且做出自己的判断,也可与内阁的票拟相左。
当然了,所谓相左,也只是在既定范围内而已,而且还未必为内阁所接受。
饶是如此,祁钰依旧干劲十足。
至少,他可以表达自己的意见,并且这意见开始被内阁辅臣正视了不是吗?
张圭计划在六月全面推行新法,对此祁钰完全赞同。
宗室骄恣、庶官瘝旷、吏治因循、边备未修、财用大匮,这是张圭提出的朝廷如今的五条亟待更改的弊病,并称若是不及时祛除这五大积弊,朝廷将岌岌可危,大齐将走向衰落,甚至是在可以预见的短期内走向灭亡。
祁钰虽然刚刚亲政,对于这些事情了解尚不透彻,但是也能窥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