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朕难道应该认识她吗?”
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已,不,应该是哪户人家不自重的小姐,他怎么会认识?
黄宜安闻言糊涂了。
祁钰不认识郑玉烟她能够理解,毕竟今生两个人根本就没有见过面,唯一“见过”的那次还是她画了深坐蹙眉的失宠郑氏。十年后的宠冠后宫郑氏,与现在十三岁的少女自然会有不同,再加上她刻意的“诅咒”,画中的郑氏与娇嫩明媚的少女自然更有不同,祁钰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可是为什么郑玉烟不惜扮作丫鬟入宫,好不容易见到了祁钰,却什么都不说?
这样即便是祁钰心悦于她,又要去哪家寻她?
跪在地上的郑玉烟听了祁钰这话,顿时如五雷轰顶。
冯永亭不是说皇帝心悦于她,甚至早在选后之时就偷偷地带了她的画像回宫,放在常用的卷缸里以便时时睹画思人吗?而她方才初见皇帝时,皇帝确实也流露出惊讶遥想的神色来,她还以为那是乍然见到心上的人惊喜和茫然失措……
可为什么皇帝竟然会说不认识她?!
“既然陛下不认识,那便有劳郑小姐自报家门吧。”黄宜安抱臂凉凉道,冷眼旁观。
敌意毫不掩饰。
祁钰被黄宜安看得不自在,便将怒气都撒到坏了他和黄宜安约会的郑玉烟身上,寒声呵斥道:“说吧,你到底是谁?乔装潜入朕的身边究竟有何意图?”
这话说得极重,就差没有明说郑玉烟乔装打扮接近他,意图行刺不轨了。
这样的大罪名郑玉烟可不敢担,当即吓得跪伏在地,哀哀恳求道:“陛下,臣女乃户部司务郑承宪之女,名唤玉烟……”“户部郑司务之女?”祁钰讶然道,目露恍然。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个青衣婢女有些熟悉,原来是黄宜安送给他的那幅美人图上的人!
祁钰下意识地看向黄宜安,欲要求证,却得了个挑眉讥讪,一向温柔和顺的杏眸里此时满是尖刺与寒冰。
祁钰心中委屈。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分明是她画了美人儿给他的,他想要的美人图明明是大婚时她补足的那幅空白的《美人图》!
可当着外人的面,他当然得和黄宜安统一战线。
况且,看皇后这气哼哼的小模样,莫非是在吃醋?
祁钰心中美滋滋的。
收起惊讶、委屈、窃喜等神色,祁钰目光变得凝沉不悦,冷声责问道:“你既然是官家小姐,那又为何要扮成婢女入宫?如此鬼祟行事,又意欲何为?”
黄宜安将祁钰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自认出湖心亭中人是郑玉烟起便一直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方才是真的担心,祁钰会如前世一般对郑玉烟另眼相看——前世能让祁钰专宠一生的人,肯定有她的独特之处。
“户部司务乃九品文职,不在此次重阳节宴的受邀之列,郑小姐想要入宫,不乔装一番,守卫宫门的侍卫可不会放她进来。”黄宜安适时地回答道。
此次重阳节宴,受邀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九品根本排不上号。
郑玉烟难堪地闭上了眼睛,狠狠地抓住衣袖才勉强维持住身形,心里恨黄宜安恨得要死。
黄宜安那番话,分明是羞辱她身份低贱,不配入宫!可黄宜安也不想一想,若不是一朝侥幸做了皇后,黄家的门头又比郑家高到了哪里去?
祁钰听了,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寒声道:“既然不在受邀之列,那你又为何要想出这等自辱身份的法子一意入宫?还一路潜到了朕的身边?”
坐在帝位上的人,对于身边的一切反常与图谋都十分地敏感与猜忌。
郑玉烟颤抖着双唇,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皇帝是心悦于她的呀,立黄宜安为后不过是不得已的权宜之策罢了,怎么她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了皇帝的身边,迎接她的却是这种结果呢?
黄宜安嗔笑一声,眼波在祁钰和郑玉烟之间打了圈儿,十分好心地替郑玉烟答道:“陛下,郑小姐人都到您身边了,您觉得还能是为了什么?”
郑玉烟生平头一次觉得黄宜安的话十分顺耳,连忙点头伏身道:“臣女心悦陛下,所以才作此乔装,特地来见陛下的!”
黄宜安惊讶地看向郑玉烟,觉得前世能宠冠后宫的人,怎么会这么傻呢?
果然,祁钰闻言非但没有放缓神情,眉间的寒意反而更加深重了。
“心悦于朕?你何时见过朕?”祁钰眼底闪过危险的光芒。
他出宫的次数寥寥可数,而且除了英国公府的诸位女眷,常见且印象深刻的也就只有黄宜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