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烟又是于何时何处见到的他,而且还能凭借一面之缘而心悦于她?
跪伏在地的郑玉烟没有想到祁钰非但没有因为她的大胆表白而心动,反而周身寒意更重,刨根究底地讯问起来,一时心慌无措。
好在惊惶之中她想到了去年正月英国公府的迎春会,连忙借口道:“去岁迎春会上,臣女曾远远地瞧见过陛下一回,从此陛下的英姿便镌刻心中,一刻不能忘……”
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而言,此番言辞十分露骨,便是黄宜安听了,都觉得心要颤一颤——想吐。
祁钰听到“迎春会”三字,看了黄宜安一眼,想到她后脑勺的那道疤痕,越发不高兴了。
“迎春会上除了英国公府的人,并无其他人知道朕的身份,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祁钰把对明缃打伤黄宜安的怨恨,一股脑儿地都发泄到郑玉烟的身上。
郑玉烟瑟瑟发抖。
皇帝怎么问起来个没完了?
她怎么知道的?当然是通过明缃知道的!
可是,她要出卖明缃吗?
看这情形,皇帝别说是心悦于她了,根本就不认识她,而且还颇为反感,进宫或许无望……那她还要得罪明缃吗?
明缃的背后,可是永昌伯府。
更何况,当初明缃并没有对她明言此事,是她自己言语之间试探出来。
郑玉烟犹豫不决。
祁钰却没有那么多耐心给她。
“哼,朕看你根本就是满嘴谎言,居心叵测!”祁钰厉声道,“来人,将这个可疑之人扠去内狱,务必审问清楚,从重处罚!”
红珠自感终于派上了用场,祁钰一声令下,她已经一箭步跃了出去,死死地摁住郑玉烟。
黄宜安甚至听到了骨节错位的咔嚓声。
“陛下!”
“陛下。”
两声劝阻同时响起。
郑玉烟闻声飞快地抬头睃了一眼黄宜安,神情惊愕,显然是没有想到黄宜安竟然会出声劝阻祁钰。
黄宜安暼了满脸惊慌、哭花了妆容的郑玉烟一眼,实在是无法将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人,与前世那个飞扬跋扈、搅得前朝后宫都不得安宁的皇贵妃联系在一起。
就在这一瞬间,她深刻地认识到,今生和前世真的不一样了!
心中的壁垒倏然出现了一起裂隙。
“皇后要帮她求情吗?”祁钰不悦道。
郑玉烟都觊觎他了,她不说趁机严惩郑玉烟,怎么还能大度地替郑玉烟求情呢?
“当然不是。”黄宜安摇摇头,看向又被红珠重新摁住头的郑玉烟,温声细语道,“郑玉烟能够扮作婢女偷潜入宫,肯定是受了哪家夫人或小姐遮掩帮助,这会儿大家正陪着两位母后共赴节宴,陛下就这么把人扠下去讯问,若是闹开了,放走了帮凶事小,只怕会扰了二位母后的节庆雅兴。
“因此臣妾以为,莫不如私下审问清楚,再派人悄悄拿住帮凶,暗地里把事情处置好了,等人都散了,再禀报给二位母后。”
以郑家如今的身份,郑玉烟能够求助的人并不多,而且这些人即便是能够将扮作婢女的郑玉烟顺利带入宫中,却绝对没有能力帮助她成功潜到祁钰的身边。
想到这里,黄宜安蓦地一怔,连忙问道:“陛下怎会来这湖心亭?”她方才只顾着抓jian,远远地望见郑玉烟后更是一心戒备,一时都没有想起这一点来。
按照常例,祁钰这会儿应该在前朝宴饮才对,为何却跑到这湖心亭来,而且还遣退了田义。
黄宜安心下沉沉。
祁钰闻言一愣,愕然道:“不是你派人送来纸条,说是有话要对朕说,让朕来这湖心亭等着的吗?”
为此,他还特地将田义遣退了,免得妨碍两个人说悄悄话儿呢!
说着话,祁钰将揣在袖间的折得整整齐齐的小字条抽了出来,递给黄宜安。因为是第一次收到黄宜安写的小字条,他特地珍而重之地折好收藏呢。
黄宜安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上面确实是她的笔迹,邀约祁钰来湖心亭一见,说几句要紧的话。
“臣妾并未写过这张字条,更未让人去传送。”黄宜安面容沉凝,道,“陛下若是不信,可以问红珠。臣妾是听到陛下来湖心亭,且被人鬼祟尾随的消息之后,才因为担忧而来的湖心亭。”
说着,黄宜安瞥了郑玉烟一眼。
觉察到凌厉的目光朝她射来,郑玉烟不自觉地瑟缩了下脖子,生怕被那目光凌迟。
红珠连连点头附和:“启禀陛下,正如皇后娘娘所说,娘娘一直都在专心陪着两位太后娘娘,不暇命人传纸条请陛下赴会。”
黄宜安暂且将与郑玉烟的前仇旧恨抛在脑后,飞快地思索到底是谁模仿了她的笔迹,将祁钰邀约到湖心亭来,又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