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慈庆宫才知道,原来是为了给祁钰选妃一事。
张圭也没有多想,毕竟作为嫡母,陈太后操心此事也不为过。
不过,妇人家就是见识短浅,眼下新政已经全面推行,所面临的阻力也越来越大,她们不想着如何平稳朝堂、推进新政,倒是跟普通民妇似的,成日里净想着怎么给皇帝选妃,好早日抱孙子。
张圭心中暗叹,口中却恭敬道:“二位太后心忧皇嗣,臣十分理解。然眼下朝政纷涌,新政推行更是倍受阻碍,陛下刚刚亲政,如今尚且力有不逮,若是广选妃嫔充实后宫,只怕不合适……”
两宫太后没有想到张圭竟然会反驳,不免面面相觑。
陈太后在场,李太后不好越过她先发言,但是想到陈太后对于政事的想当然,李太后就担心她顺着张圭的话头,一时不慎说错了话。
果然不出李太后所料,陈太后接着张圭的话就说道:“新政推行之所以受到那些人的反对,乃是因为有损他们的利益。既然如此,那正好可以借助选妃之机,纳他们的女儿孙女入宫为妃为嫔,以安他们的心,平息纷争……”
李太后一听这话,顿时暗叫“不好”。
陈太后说的本没有错,历朝历代也不乏利用后宫来牵制前朝的,但是说话的对象是张圭,那这招可就非但不管用,反而适得其反了。
张圭要的不是朝堂平静,而是彪炳青史的丰功伟绩,是力压全朝,完全掩盖他人的光芒。因此对于不听话的,张圭一向是摁死了事的,比如与冯永亭联手撵走事事压他一头的前内阁首辅高珙,再比如拿已经致仕的恩师徐阁老开到,以推行土地新政……
这样强硬的张圭,又怎肯接受陈太后的怀柔之策?
只怕陈太后此话一出,更加坚定了张圭反对给祁钰选妃的主意。
李太后后悔不已。
早知道她就不该顾忌什么尊卑,抢在陈太后之前开口,也免得落到如今的境地。
李太后忧心懊恼,陈太后却丝毫不知自己出错了主意,只看向张圭,等待他的回复。
这也不能怪陈太后,毕竟自从祁钰登基,李太后辅政,她便自觉地退居慈庆宫,与朝臣甚少接触,对于张圭的性情远不如李太后那么了解。张圭自然不会与陈太后翻脸,他甚至都没有反驳,只是恭敬却敷衍地说了句“臣知道了,内阁会慎重考虑此事”便把陈太后应付了过去。
陈太后也不傻,自然看出了张圭的敷衍,心中虽然不悦,却也没有追究。
毕竟,比起尚有皇帝儿子可以傍身撑腰的李太后,她可就只剩下皇帝嫡女的尊荣和这点“能屈能伸”的好性子了。
陈太后心中暗哂,敷衍几句,便把张圭给打发了。
李太后有心同张圭再说一句,努力劝得他回心转意,便也起身告辞了。
陈太后看着李太后和张圭一前一后出了殿门,冷笑一声,吩咐陈嬷嬷:“之前的话本还没有读完,接着讲,那抚养庶子的老太太后来怎么样了?”
陈嬷嬷心知陈太后这是被张圭给气到了,连忙赔笑道:“那庶子是个有出息的,上京赶考,中了状元,点了官,便立刻给老太太请了封……”
陈太后心中叹息,这正如当初先帝吞丹意外崩殂,她以皇后的身份将祁钰推上皇位,祁钰便尊她为仁圣皇太后一般。
只是与故事中不同的是,祁钰还为生母李贵妃加封为慈圣皇太后……
罢了罢了,谁让她膝下无子呢?
且放下那些无谓的意气之争,好好消磨这余生的太平日子吧。
“唉……”
陈太后长叹一声,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似乎又被抽去了一分。
陈嬷嬷见了,心中一酸,愈发捡了些喜庆的故事讲给陈太后听,想要逗她开心。
大殿内,一时只有陈嬷嬷的娓娓道来和无声的叹息,在这如烟的春日,竟然显得格外寂寥。
……
祁钰和黄宜安知道两宫太后寻张圭,想要劝服张圭支持选妃,都不由地忧心起来。
不过很快便又得知两宫太后被张圭搪塞了过去。
再后来,探得张圭坚定反对选妃的原因竟然是被陈太后一语点醒,担心反对新政的朝臣会趁机送女入宫,妄图以后宫牵制前朝,增强反对新政的势力。
祁钰叹道:“可见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如果是陈太后,肯定不会出这个主意,因为她深知张圭做事必要“斩草除根”的个性。
因又叹道:“我当初要是用这招以进为退,也不必被元辅胁迫,允诺不插手新政了。”
黄宜安听了,道:“这话由陛下说出来,可没有两位母后的份量大,只怕会给张首辅将计就计,损失更加惨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