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保姆说:“夫人原本还说,她要把这盆花送给小少爷的。”
可是保姆的话究竟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吴殊宛被送往医院,没有抢救回来,离世之前也没有留下一句话。
她的生命停留在三十岁。
吴殊宛没有资格和丈夫一起被埋葬在烈士园林,沈家人把她的遗体火化之后送往了家族的祖坟。
就是照片上那个看起来颇有气质的女子,噙着腼腆的笑意,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
她的墓碑上写的是:“恭谨贤良,温和谦逊。”
区区八个字,总结了她荒唐且短暂的一生。
但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并不是这样,全然不是这样。
沈故在地上撒了一杯白酒:“殊宛,岸儿带着他姑娘来看你了。”
沈岸蹲下来,眸光闪动,唤了声“妈”。
江有枝有点无措,她跟着沈岸一起蹲下来:“伯母她应该会知道,我们其实并不是……”
沈岸垂眸,声音很轻,好像可以化成风一同消散在空气中了,但是每个字都药得很清晰:“把它变成真的,好不好?”
江有枝呼吸几乎停滞了。
这样阒静的一片园林,枝丫上跳动着几只鸟雀,她听到耳旁有簌簌的风声,再仔细一听,却又听不到了。
她这瞬间没有回答,沈岸自嘲地笑了笑:“这么局促做什么,我开玩笑的。”
“唉,你干嘛呀。”江有枝也嗔了他一眼。
沈岸抬起眼跟她笑着,低头的时候,眸中苦涩的情愫恍惚一闪而过,手指指尖微微泛白。
回去的路上,江有枝问沈岸:“……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很温柔,很爱我父亲。”
“那你父亲呢?”
“他在一次任务的时候遇到了一场雪崩,牺牲了。”
江有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们应该葬在一起呀。”
沈岸轻轻笑了一下,说:“我也觉得。”
冥冥中有暗香起,白梅冷艳攀墙出,视线越过古朴的檐角望出去,几座拔地而起的写字楼倒映出远处的烟霞。
“那院子里的梅花儿呢,也是你父亲为你母亲种的么?”她问这句话的时候,眸中灿灿的,带着点希冀。
沈岸顿了一下,而后微微点头。
“真好呀。”
“嗯。”沈岸应了一声。
他的眸光垂下来,好像远处的斜阳挥落了一地的暗香疏影。
正如爷爷说的,她应该被捧在手心里,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长大。
所以他希望上天寄予她的所有,都是光。
第57章 江岸57 真的很喜欢的时候……
江有枝在沈家有自己专门的小房间。
这是沈爷爷为她布置的, 在第三层的主卧,有自带的卫生间和阳台。再次走进这个房间,迎面扑来有薰衣草的香气。她记得那个时候画素描, 也非常偏爱原木色与和风, 于是床被做成了榻榻米,旁边放着几个玩偶,是她曾经一只一只留存下来的。
江有枝踏着拖鞋走过去,揪着兔子的两只耳朵,想起了许多往事。
很多她原以为已经忘记了的,随着这些旧物一起涌上脑海。
那年的生日她没有回家, 而是选择留在沈家,沈爷爷把蛋糕捧到她面前,让她许愿吹蜡烛。
沈岸还是少年的模样,他经常板着脸, 漂亮的眼睛里面显露出一丝不耐烦,却还是被迫给她唱完了一整首生日歌,还要祝她生日快乐。
那时候江有枝对他说:“礼尚往来, 以后你生日的时候,我也给你唱生日歌儿。”
少年只是拧起眉说“不用”。
沈岸不喜欢过生日,沈爷爷也没有提起这件事儿。他好像对所有的节日都并不是那么上心, 就像流年里的这些日子,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有什么特殊, 也更别提什么仪式感。
但是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里, 还是共同度过了每一个节日。
她会提前把礼物准备好,想好今天的所有行程,或者把自己打扮成待拆封的漂亮礼物去见他。
沈岸不常表达自己的情绪, 但是江有枝总是能觉察到他微小的一些变化,这些变化是曾经能令她开心一天的东西。
这么想着,她仰身躺在榻榻米上,天花板几盏光泽温暖的灯汇聚成眸中的几处亮点,像夏夜的时候萤火虫扑闪着翅膀留下的痕迹。
这是他们分开以来,江有枝第一次回忆从前的事儿。
那一场横亘她青春的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