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与你_作者:砚枫林(57)

2021-04-28 砚枫林

  “姓程的你就不是人吧。”傅江森也踩了加速,“你以后哪天能那么帮帮我?”

  “好说好说。”继续敲,“快点,追掉了把你头砍下来扔江里。”

  傅江森感慨:“你得感谢你爸娶了你妈,不然咱们肯定不能保持联系,我这玻璃心受不了你的欠嘴。”

  都是京州豪门,程家人和复制黏贴一样无趣刻板,傅家就能生出一堆单口相声演员,包括程惟知那位常年不在京州的母上大人。

  他们已经沿着京州江边道在开,程惟知想起刚到伦敦时候,他并不愿意去泰晤士河附近溜达。

  一是不认路容易走错,二是城中一条河的布局容易让他想起京州。

  他是京州人,但对京州的感情,基本只有厌恶。

  可能是别的脑细胞太强,影响了他的位置和网格细胞生存,程惟知是个天生路盲。

  在京州,每个知道他路盲的人,都在不厌其烦地利用这点。

  帮他指路的,给他使绊子的,或者就是鞍前马后号称要保护他的。

  其实呢?因为知道自己毛病,程惟知很小时候就会强迫自己记下标志物。到了十岁以后,只有完全新的路况,才能让他不知所措。

  他在京州生活了十六年,以他的记忆力,京州大部分地方早就不会迷路了。

  他懒得和那群人解释,他偶尔的解释也毫无用处。

  因为那些人,并不希望失去这个机会。

  到后来,他去美国念书,傅江森住得离他很近,母亲也托朋友经常接送他。

  没有了司机、保镖、管家的包围,虽偶有迷路,但以前在京州因为迷路带来的压抑和烦躁却没再发生过。


  直到偷跑去伦敦时。

  傅江森当初只给他偷了护照,怕程家或傅家逼问他程惟知的下落,他紧跟着去机场逃回纽约。

  程惟知到伦敦后的住址是另一个朋友紧急安排的。

  朋友自己急着回国,只来得及给他一沓现金和一个地址,然后就把他送去面对伦敦四通八达的地铁——他这个路盲的末日游戏。

  那场大雨里,他敲错到青青的家门时,特别后悔自己选了伦敦。

  或许是因为都是华人,又或许是大雨里他实在太狼狈,青青在大雨磅礴里撑着伞喊他进屋休息,并同意他短暂借住。

  程惟知在美国读的商科和精算,本来已经在纽约的投行开始工作,和爷爷的矛盾里,那份投行工作也占到一部分。

  伦敦是仅次于纽约的投行聚集地,有人盛邀他参与一家精品投行的组建。

  入住第二天去那家投行时,程惟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从那家投行门前上车,坐八站下车,要再拐过一个广场穿过一块草坪,才能在一排相似的门洞里找到青青家。

  这当中最可怕的是那块草坪,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不同的东西出现在草坪上,他没法强记标志物。

  四天走错三次后,他准备尽快找个离车站最近的公寓。

  直到有一天,在伦敦标志性的红色公交车上碰到青青。

  /“程先生,您也坐这车?”她说话很客气,用起“您”的时候,比他这个北方人还顺。

  “嗯。”原来,她的学校在投行和她家的中间。

  “到站了。”青青背着一个巨大的画板,在他前面跳下车,“我去那边买面包,您先回去吧。”

  没好意思跟着她,程惟知自己往草坪那里通关。

  二十分钟后,她出现在他身后,冷冷地质疑:“程先生,您在这儿干嘛?”

  “散步。”其实是在草坪里乱窜。

  青青看看天,裹紧风衣说:“快下雨了。”伦敦的二月阴冷多雨。

  程惟知紧跟着她往回走,顺手把她巨大的画板拿了过来。

  第二天,又紧跟着她出门。到了草坪,青青说:“我去买杯咖啡,您先走吧。”

  程惟知叹气,只能自己去刷关。

  十分钟后,捧着冰咖啡的叶青出现在他身后。

  她站在十步开外,皱着眉问:“程先生,一起去车站吗?”/

  后来的每个工作日,叶青都等他一起出门。

  下班时,她也会提前等在车站,看见车上有程惟知才会跳上车。

  买面包时,她会说:“程先生,陪我一起去买个面包。”

  买咖啡时,她会说:“程先生,我请客一起喝杯咖啡。”

  聪明的女孩肯定发现了他路盲,却从没有说出来。

  她和京州所有人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