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了嘴,表现得像个十足的好学生。一路跟着进了基地大厅,认认真真听教练给讲了半小时安全须知。最后服务员给她拿了根皮筋束起长发,把她安排在机舱靠窗的那张位置上。
整个机舱除了驾驶员,只有褐色夹克,季寻和她这么三人。
刚才同她讲了半天的教练就在底下朝他们挥手。
南栀紧张地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不会吧……
她可是第一次来玩,刚才跟人家讲的清清楚楚,怎么教练没上来?
在机舱左右环顾一圈,季寻就坐在她斜后方,低着头在看一个她看不懂的专业仪器。南栀下意识抓紧了身上的安全扣。
她微微后仰:“那个……你知道我是第一次玩,对吧。”
他嗯了一声,抬眼。
女人强装镇定,但抓着安全扣的指尖因为用力都发白了。季寻把仪器放到一边,“知道。”
“那一会儿,咱们怎么——”
高度缓缓上升。发动机声音实在太大了,飞机上升到数千米的高空,门舱一打开,那声音就跟敲在头盖骨上似的,一阵一阵袭击耳膜。
褐色夹克扶着杆子,扭头大声问她:“怕不怕啊,小姐姐?”
南栀被打断,只敢用余光去瞥舱门,原来坐飞机时不觉得,真看见舱门开了用肉眼去看无垠高空,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怕高。
她唇色都白了,还倔得拼命摇头。
其实这会儿反悔还来得及。
南栀比起反悔,更想知道的是,带她跳的教练在哪儿呢!
整个机舱就他们三个穿戴了安全设施,总……总不会让她自己落地吧。刚才半小时的安全宣讲里,可没人告诉她怎么开降落伞。
南栀犹犹豫豫扯了扯季寻,“怎么跳啊。”
噪音太大了。
她只能看出他的口型是,“什么。”
“怎么跳啊!”南栀大声。
季寻终于扶着把杆站起身,勾了下南栀的安全扣,她下意识跟着一起起身,背对向他。后背往后一靠,就落进了他的怀里。
南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一片喧嚣中听到清脆的咔哒咔哒几声,她试图动了动手臂,才发现自己的安全扣和对方的死死连到了一起。脊背贴紧了他的前胸,她的臀线也与他严丝缝合。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腿,然后听到有一声偏于严肃的嗓音制止了她。
“别动。”
南栀秒变木头人,努力回忆起安全须知里的内容。
她向后仰头,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扎作一股的长发顶住了他的下颌。
这是一种从后往前,紧紧将人包围的安全感。她仿佛成了坚果的果肉,被铜墙铁壁包围了起来。
南栀忽然安心了。
在颠簸中,她看到有双手擦着颈侧伸到眼前,轻轻地盖在了护目镜前。
季寻的声音落在头顶:“怕就闭眼跳。”
她用力地眨了几下眼,发泄情绪似的大声回敬:“我才不怕!”
那声不怕让他挪开了手掌。
蔚蓝天空伴随着引擎声轰鸣再次出现在眼前。
午后阳光刺眼,她眯了下眼,听到自己胸腔的震鸣丝毫不输外界。她忍着害怕乖乖仰头,后脑勺死死抵在少年平直的肩上。
她此刻就是个乖顺的学生,一步步照做安全培训里叫她做的事。
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日光眩目,也可以近距离看到一条高山似的耸立的鼻梁线条。南栀看到少年的视线下垂,与她一触即分。
在四千米的高空,紧贴在他前胸的那块皮肤感受到了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明明我该更怕一点,你跳那么快干嘛。
南栀刚想了那么一下,就听到褐色夹克大喊一声:“走了!”
他头顶着摄像头,朝两人招招手,随后一跃而下。
几秒后,南栀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也半抱半提似的把她挪到了机舱口,他在耳边数了三声,利落放手。
南栀提前预演过,在第三声时就闭紧了双眼。
身体忽然飘了起来。
风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带着高空空气的凛冽将她紧紧包围。她好像一簇没有方向随风飘摇的蒲公英,在天空旋转起舞。
睁眼能看到云层海浪似的叠起,苍穹广阔无垠。
那么大的房屋建筑化作了米粒大小的一点,只要张开双手就能拥抱整个世界。
他们穿过一朵棉花糖似的云,而后看到了海平线在发光。整个世界都散发着它的浓墨重彩。
南栀终于在这刹那感受到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