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共可以拉两首,一首定了巴赫的“小无”,另一首还没确定。
其实最近这半年,她产出还是不少的。为几部影视作品写的曲子,反响非常不错,甚至有唱片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呢。
她想演奏原创曲,可是给秦烬作的那首曲子,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迟迟下不了笔。
唉,说起秦烬,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见自己啊!有这么冷落自己女朋友的嘛!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
顾苒走过去问:“谁呀?”
“我。”
是秦烬的声音!她迫不及待打开门,男人比上次见清瘦了些,眼下隐隐有青黑,冷隽挺拔地站在门外。
她开心地扑过去:“你怎么过来啦!”
秦烬深不见底的眸子注视着她,种种情绪混在一起,像即将掀起巨浪的深海。
他用额头贴了贴她:“抱歉。”
顾苒不好意思起来:“我没怪你呀。”
“苒苒,你跟我来。”秦烬牵起她的手。
顾苒偷笑,这个男人不会是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吧?
秦烬带她上车,和司机报了个地址。开到以后,他只让顾苒看一眼,又报了新的地址。
就这样走了五个地方以后,顾苒才意识到,这些好像是她和Fire以前去过的地方。
比如第一处,那里原本是个小广场,她四岁的时候,看他在那跳过舞;第二处原本是个巷子,她十岁在那里目睹了他打架。
还有第三处,第四处……因为这几年沪市变化巨大,很多建筑都拆了重建,她才没能第一时间辨认出来。
全程,秦烬除了报地址,没说过别的话,顾苒却心绪翻涌。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心想:他是不是记起来了?
等到最后一处,顾苒终于确定,是的。
因为明珠塔,是她和秦烬当年约见面的地方。
下车后,秦烬像是怕她跑掉一样,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坐电梯上顶楼。
多年过去,沪市多了很多比明珠塔更漂亮、气派的建筑。
在国外,顾苒也去过很多出名的塔,从上俯瞰过城市的风景。
但是没有任何一处,给她比明珠塔更深刻的体验。
电梯停下,秦烬低沉地说:“走吧。”
整整一层,只有他们两个人。皮鞋敲击在地上,声音格外明晰。
秦烬牵着她走到最中央,低头问她:“当年,你在哪里等我?”
顾苒的鼻子倏而一红。她慢慢环视了一圈,手指了个方向。
不大不小的一张桌子,临窗,后面摆着一盆绿植,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顾苒放下手,咬了咬唇,向那张桌子走去,抽开椅子,坐下。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她留着短发,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踩了一双小白鞋。方形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显得她有些滑稽。
当时她接到柯蒂斯的通知书没多久,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得知母亲要随哥哥一起去法国。
明明她的学校更好,却还是被母亲抛下了。
紧接着,她知道爸爸的女朋友怀孕,他们定了婚期。
两年恨不得不眠不休地学琴,却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她不甘心极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狠狠地哭了半宿。
然后因为眼睛肿,只能戴着墨镜过来。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就算所有人都离开了,Fire一直会在。
她想了很多要和Fire说的话,结果一直等到明珠塔关闭,男生也没来。
思绪如潮水一般褪去,她缓缓转头,看秦烬一步步朝她走来。
九年的时间,足以让少年长成一位挺拔的青年。他桀骜的眉眼变得清冷,意气的五官格外矜贵。
男人注视着她,脚下跨过时间的洪流,终于来到她面前。
他单膝跪地,像骑士托起公主的手,仰头对她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顾苒抿唇,迅速转开了眼睛,不然她怕自己哭出来。
深呼吸几下,她才开口:“你先起来。”
秦烬摇摇头:“我的公主已经等了太久了。”
顾苒掩唇笑了一下,眼里却含泪:“我知道你当时出了事,所以我不怪你。”
“现在不怪,那以前呢?”
“以前……也不怪。”她认真地说。
秦烬瞳孔猛地一缩,嘴唇毫无血色,悔恨与震惊的俊脸,格外苍白。
顾苒整理了一下语言,努力绽放微笑:“真的,我只是很遗憾,没能和你好好道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