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一千次_作者:拾一(20)

2024-12-07

  梁孟徽脸上的神色是显而易见的不快,阮静筠这才骤然记起,他从前好似便对她的长发有着某种执念。

  她抬手推了推发尾,用昨夜答过阿竹的法子,笑着反问他:

  “不好看?”

  阮静筠当然是有几分自信才这会这样做答,谁知梁孟徽竟直接把当她的话当做了陈述,继而用毫无波澜的语调答道: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仿佛在他眼中,她是被人哄骗了,误剪成了丑模样,却还洋洋得意一般。

  阮静筠正被哽得无言以对,梁孟徽却像故意似的,又问了句:

  “得要多久才能长回从前的样子?”

  阮静筠正愁没理由将他的挖苦怼回去,不料他自己倒送上门来。

  “「从前」?”

  她当即板下面孔,冷言道:

  “阁下是哪位,我与你能有什么「从前」?!”

  梁孟徽彻底扭过头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以为他要说什么,阮静筠略微抬高下巴,毫不示弱的与其对视。

  不料,他却突然伸手朝着她右边耳后的方向探去。

  那里藏着一颗小小的痣,从前,他很喜欢。

  阮静筠也在瞬间忆起了此事。她立刻抬臂阻挡,身子也朝着车座的方向躲去。

  惊愕方一散去,怒意便涌满了双眸,她瞪着他,斥道:

  “你做什么!”

  偏偏没过脑子的话蹦出来时自动切成了家乡话,吴语的软糯模糊了指责,没有太多的力度,反倒为她添了几分娇气。

  “不是不认识吗?”

  将她方才的那句不打自招的谎言戳破后,梁孟徽心间突然蔓延出无限的意兴索然。

  原因无他。

  阮静筠刚刚似乎完美的演出了太过出乎意料之下应有的表现,只可惜在那抹惊愕和怒意出现之前,梁孟徽清晰的捕捉到了她眸中一闪而过,又被强行压下的戒备。

  顺着她推开的力道将手臂收回,他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昨日的凶案,与你有没有关系?”

  话题转的太快,阮静筠辩解的话在嗓子眼卡住一瞬,转而不客气的嘲讽道:

  “请问梁先生如今在哪里高就,竟然连法租界巡捕房的案子,也需要劳烦您来过问?”

  不待他开口,她不停顿的继续道:

  “不过也没关系,我可以将方才同林探长说过的话再告诉你一遍,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张昌隆,李昌礼的。”

  “周昌礼。”

  面对她语速略显太快的辩驳,梁孟徽面色平静的纠正道,而后又说:

  “我问得不是他。”

  阮静筠的目光极快的在他面上扫过,不知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便反问:

  “那你说得是谁?”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话出口后,过了几息,阮静筠又嗤笑出声,瞧着他道:

  “梁孟徽,你简直莫名其妙。”

  “不知道最好。”

  梁孟徽牵了牵嘴角,今日第一次对着她露出了些许的笑意,语气亦随之听起来软了些许。但那话一旦入到耳内,却字字皆如同在威胁:

  “阿筠,你千万不要再骗我。”

  为什么要用「再」?

  为什么他能毫无顾忌的将她迫上车里,逼问一个又一个问题,而且每一句都显得那么理直气壮?

  阮静筠最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梁孟徽能毫无愧疚的和她提起「从前」,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她此刻只想冷笑,亦差点便将种种疑惑问出口。

  可到底,她也只是速速别过头,将目光锁在车窗之外匆匆流过的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早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根本没必要表现出一丝半点的在意。」

  阮静筠努力咬住下唇,不让已经冲到喉间的任何一个字蹦出来。

  在她强令自己不要开口的同时,不知为何,背后的梁孟徽竟然也沉默了下去。

  良久,阮静筠终于再次说话,满心便仅剩下了四个字:

  “我要下车。”

  司机大概是得了允准,别克车缓缓的朝着路边靠去。

  方一停稳,阮静筠便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见她已经有了要起身的动势,半晌一言不发的梁孟徽却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沉声问:

  “你为什么不来?”

  不知道是没控制住,还是故意的,他用的力气很大,阮静筠几乎怀疑,梁孟徽即便将她的手腕捏断,也不会轻易放手。

  可她将手抽了回来时,却又那样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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