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没了旁人阻挠,阮静筠大概又要出来「放风筝」了,可她却只是独自抬目瞧着天光渐渐散去,直到整片天空的大半薄云被夕阳烘成了桃花色,才似终于回过了神。
视线慢慢落下些许,阮静筠好像看向了那些似自由翱翔,实则却被牵引的纸鸢。
可梁孟徽却有好几次皆清楚的察觉到,她的目光如有实质般,一寸一寸的顺着长长的风筝线,滑落到了他的身旁。
是垂目又抬起的羞,是好奇又着慌的娇,是夏日傍晚橙黄色的熏风一触即散般摩挲起的湖中微纹,亦是显而易见的……「有所图谋」。
梁孟徽怎么会瞧不出,昨日阮静筠指明让他捡风筝,到底是为了什么。毕竟,她从出现在墙头的那一瞬起,就半分没有过要认真找东西的神情。
而他之所以被她选中,不过是另一种「沾了许知秋的光」罢了。
实话说,在此种事上被利用并非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世界绝大多数的男欢女爱,一旦赤裸的揭开,不都是如此。更何况,阮静筠又确实美得一颦一笑,皆足以拨动任何男人的心弦。
梁二少此前虽还未沉迷过什么温柔乡,但他也绝不是不近女色的圣人。否则,谁会在暑热难捱之时说出「不如去放风筝」这般荒诞的提议。
只不过,既然是她有所图谋,他便没有必要太过主动的迎上去。
可「守株待兔」对于一贯选择进攻的人来说,总是格外漫长,梁孟徽虽面色不显,可内里早已在被寸寸焦躁占据。
但,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是,当阮静筠的视线再一次的落在他身上的这一瞬间,梁孟徽竟忽觉意兴阑珊。
只因到了此刻,他才猛然意识到,从昨日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放了太多的心思在她那里,甚至在悄然之间,竟将她的一举一动和所有反应尽数收入眼底。
梁孟徽很是清楚,如此关注,于他而言,恐怕已远远超出了「见色起意」的范畴。
她是「一时兴起」,他却妄图更多,怨偶多半如此。
父亲惯于韬光养晦,即便是露锋之际,也绝不允许两个儿子在军政两界同时展露头角。而与前一次相同,梁孟徽依旧是被舍弃的那个。
只是这回,他竟连国内也不容他留下,暑期之后,梁孟徽就要被强制送去美国读军校了。
所以,这次之所以应邀前来临城,梁孟徽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从父亲的强势,母亲的安慰,以及大哥的歉疚中逃出来,散散心。
偏「散心」与「交心」之间,绝不仅仅只是的一个字的差距。
也许在旁人看来,此刻的他正逢失意,偏又有钱有权有时间。偶尔做个色欲迷眼纨绔,与一个主动迎上来的绝色佳人进行一场无关紧要的利益交换,到了分手时连藉口都不用费功夫去找,岂不惬意又轻松?
梁孟徽当然也能这样劝自己。可是,他心里太过清楚,被女人利用可以,等价交换也可以,唯独这个人是阮静筠,不可以!
如今,她才不过远远地对他笑了几次,他就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企图她的真心。如果继续下去,以梁孟徽对自己的了解,若是有一日阮七小姐得偿所愿,要挥手告别,想来劝他「善罢甘休」,简直如同做梦。
「她是那样娇脆的一个人,梦被残忍捏碎后,还能活下去吗?」
眼下两人的距离,梁孟徽尚且还能存着些理智去保留住这份「好心」,再靠近可就说不准了。所以,还是就此止步吧。
滨河公园里故意背过身,隔开阮静筠的视线的举动,梁孟徽自觉已然做了决断,不曾想从那里回阮家,不过短短几百米的路程,竟突然有了足以他改变对她想法的意外发现。
同行几人里有位姓徐的,对许知秋很是有些好感,从上海出发至今,一路在暗地里的行了不少讨好之事,却始终不敢明说。方才见她生气离开,他不好意思独自追过去劝说,此时路过颐芝斋,便想着买些许小姐爱吃的松子糖带回去,好使她高兴。
这间茶点铺子在临城十分有名,其他人便也要跟着进去逛逛,阮静斐作为东道主自然也要陪同。唯有阮静筠却嫌弃里面人来人往,太过热闹,怕透不过来气,丝毫不愿意靠近,只肯站在店门对面不远处的树荫下等候。
前不久还听说七小姐是大门都不轻易踏出的「闺秀」,此刻又没有仆人跟随,阮静斐竟也只是随意交代了一句「不要乱跑」,便完全放心的留她一个人在外等候。在场几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哪里有些奇怪,可人家堂兄不在意,明显对她有些好感的二少也没发话要留下相陪,其他人自然不好再做多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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