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一千次_作者:拾一(41)

2024-12-07

  阿青一见林照文出现,当即不敢再放肆,不仅马上将大喇喇敞着的腿脚收好,人也下意识的坐直了许多。不待探长大人开口询问,他便立刻交代道:

  “我老板惹上了麻烦,上海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只能回他的那个外国老家去避避风头。订的是今朝第一班船的票,时间实在早得很。

  “这个事情老板邪气看重,所以我见他到了点还没下来,怕一旦错过了这班船,他要骂死我,所以才上楼去叫的人。哪个能想到……”

  「周昌礼要走?」

  林照文心中闪过诧异,提声反问:

  “船票?”

  阿青讪讪笑着躲避探长的眼神,半晌终是有些磕巴的答道:

  “就是搭、搭、搭老板一个「同乡」的便利嘛。”

  果然,这所谓的「订」下的船,根本不是正经的客轮。

  林照文能想到是谁在保周昌礼这个人渣的命。

  他们既然愿意在法庭上为他出具一份无需受中国法律约束的日国国民身份,便意味着周昌礼的手里仍握着足够有价值的东西。那么为他安排船只,彻底离开危险处境,自然也是顺理成章。

  不过,也正因为这份一定存在的,且最大可能危及整个国家安全的情报,沪上不想他活着离开中国的各方势力,必然也皆隐在暗中百般阻挠着这场「逃跑」。这便是他始终没能一走了之的原因。

  只是万万没料到,还是让这宵小找到了可钻的空子。

  周昌礼会在今早乘船离开的事儿,自觉在沪上所有码头消息皆算灵通的林照文此前竟连一丝半缕的风声都没听闻。现在想来,若不是他已在昨夜被人杀死,早已蠢蠢欲动的日国,此刻是否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情报?那又会是怎样的后果?

  好在尘埃落定。

  但……眼前的凶案还是必须查下去,这是林照文作为法租界巡捕房探长的「本分」。

  他盯着陈青看了一会儿,却没再追问那个所谓的「同乡」,只重新将问题转回了案子上,说:

  “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能想起来的异常事?”

  「没」字刚要吐出口,一触到林照文望过来的明显含着不善的眼神,阿青又立刻改口道:

  “哦对了,那个女的。就是和老板一起上楼的那个「女朋友」。我整夜都在楼下守着,却没见着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确定?”

  “确定,确定。”

  阿青头点的像鸡见着了小米,马上言之凿凿的补充:

  “探长大人,如果真的有人杀了老板,那一定是这个女的。我早就瞧出她肯定是心怀不轨,否则那样容貌、身段的一个女人,在上海滩什么大佬拿不下,为什么非要赶在这种光景里黏上我老板?”

  而后,他又低声嘀咕了一句:

  “再说了,我看她也不像是缺钱的。”

  “怎么看出来的?”

  林照文追问。

  提起这事儿,阿青一双密缝眼中当即放出了精光,用手比划着说:

  “旁的不讲,就昨天晚上她戴的那对耳坠子。这么大颗的祖母绿边上还镶了一圈的钻石,我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这件东西值得多少铜钿,探长您见多识广,不可能不晓得吧。”

  阿青口中的这个颇有嫌疑的,莫名消失了的客人,名字就叫「阮静筠」。

  一个在杜美路拥有公馆,且年轻貌美的银行女职员。

  周昌礼此刻正是名誉扫地,众矢之的之时,林照文也觉得其中有些古怪。

  于是,他便依照阿青提供的线索,准确无误找到这位阮小姐,且十分迅速将她带回了巡捕房。后来,虽没能好好审讯一番,可他始终相信,这桩凶杀案的突破口一定就在此人身上。

  哪里想得到,他见到的这个「阮静筠」竟然说,自己并没有上过班,且是在凶杀案发生的那夜的早晨,乘坐从法国来的轮船才刚刚抵达上海。

  这轮船一开至少也要三十来日不能靠岸,可周公馆的保镖却在月初便已经见过所谓的「阮小姐」。

  「所以,到底是阿青所说的一个月,还是阮静筠自称的一天?」

  「难道真的是自己抓错了人?还是个同名同姓,同一个地址的?」

  林照文当然觉得此种可能微乎其微,可他也清楚,阮静筠完全没必要撒这样一个轻易便能戳破的谎。

  「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此前的两通催他尽快放人的电话,已让林照文认识到,这位阮小姐恐怕不是能随意请来巡捕房「做客」的人,而梁孟徽的突然出现,以及那场不明缘由的「截胡」,更让林照文不好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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