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钧不过是晚应了几秒,陆文漪立刻瞪了过来:
“话说回来,傅明钧,你告诉我,静筠哪里让你不满意,竟要通过这样的办法去阻挠这场婚事?”
“夫人这顶大帽子扣下来,真是要冤枉死我了。”
他揽住妻子的肩膀,温言示弱。
平素见她这样的脸色,傅明钧自是立刻要表明态度,无论何事皆可任由她做主,可想了想儿子,他只好与她再细说下去。
“我知道,你与静筠母亲是手帕交,又十分不满她父亲的做法,一直想要尽快接她身边来照顾。这件事情,我们还可以去想别的办法。
“但文漪,婚姻不是可以随意迁就的东西。两个孩子成长的环境大相径庭,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强扭在一处,谈何幸福?”
“谬论!”
陆文漪将丈夫搭在肩头的手甩开,道:
“你口中那所谓「一个世界」的夫妻,同床异梦者难道你我见的还少吗?再者说,傅明钧,你真以为你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吗?”
“她骂完我之后,又斥你是「恐惧接受结果的懦夫」。”
想到当时情景,傅明钧苦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傅斯乔的肩膀,道:
“总之,以你母亲对静筠的感情,待会儿定是要「狠狠」劝你的。提前给你打好预防针,我是万万拗不过她的,无论如何,你千万别来找我求救,免得家里又要闹起「连坐」。”
见傅斯乔未作答,他又故意摆出严肃面孔,提声问了句:
“听清没有?”
傅大少点了点头,脸色却不大好看。
傅明钧只当他气自己「袖手旁观」,一开始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直到见傅斯乔转身出门时明显有些心忙意乱的味道。
想起婚事到底不是他许的,结果却要由他来担,到底还是升起了一丝不忍。作为过来人,他总要予他几句忠告:
“其一,自由恋爱不一定皆有好结果,父母之命也绝不是对对怨偶。不要为了追求时髦的形式,而偏离了事情的实质。
“其二,你若是也认为,静筠值得全心全意的婚姻,就不要为了一时省事随口应承。斯乔,如你姆妈所说,务必想清自己的「本意」。”
「同意退婚」,是傅斯乔自觉深思熟虑后的给出的答案。
陆文漪抓住一切时机,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他近一月,还是没能阻拦父子俩登上前往临城的客船。
临行前的那顿早餐,她实在忍不住,终是爆发了出来。
“自由?自由!好一个新派人物,新派思想,傅斯乔,你此刻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了不起?”
陆文漪摇头又摇头,哂笑再哂笑,一时千种情绪涌上心头,在饭桌上便甩了脸色,「噌」得站起身来。
傅斯乔没有抬头,待将口中的一勺清粥咽下后,才缓缓开口道:
“姆妈,你若是真心为静筠好,就该同意我的做法。”
他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再无转圜余地」,陆文漪从傅斯乔小时就看出这孩子有多固执,认准的理儿,必是油盐不进的,只好咬牙瞪着他的发顶半晌,终是万般无奈。
片刻后,她抬手将他已经见底的粥碗重新添满。
傅斯乔还以为母亲是想拖延时间,想着随她去吧,谁知她却柔声自问:
“我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的儿子呢?”
而后,更是抚了抚他的头发,格外「怜惜」地叮嘱:
“快多吃点,好好补补脑子。”
“姆妈,你幼不幼稚?”
傅斯乔失笑道。
陆文漪却没理会他,而是瞥向乐得「隔岸观火」的傅明钧,微扬下巴道:
“瞧出什么没?且等着看吧。”
言罢,这才优雅地转身离了席。
退婚一事异常顺利,仅是几句话的功夫,只待走完「交还庚帖」的形式,傅斯乔与阮静筠便再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一切未免也太过简单了些。
到底是大张旗鼓办过定亲宴的,偏此刻除了阮三爷,阮家的其他长辈竟一个都未现身,这实在有些不对劲。
眼见着父亲已经将装着庚帖的盒子拉开,原本一直寡言不语的傅斯乔突然伸手将之按住,道:
“伯父,我想见见静筠,亲口同她说声「对不住」。”
“事情是我提出的,贤侄何错之有?还是不必了。”
说着,阮三爷将傅斯乔的庚帖率先递还了过来。
傅斯乔侧身挡在父亲面前,自己也并不伸手接过,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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