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慢_作者:纾听(78)

2024-12-07

  有用无用之问大到不好回答,闻漫不得不弄清楚她的意图:“为什么这么想?”

  所幸田知意缩小了问题的范围:“比如你爷爷练字,如果他不能写出对联,或者没有人写对联,你们是不是会觉得爷爷只是兴趣爱好,不会把他的认真当回事呢?”

  闻漫没有立即回答,看得出他确实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过了片刻,他回答:“也许吧,不过爷爷并不在意我们是怎么看他的,只是让我们把他的作品挂在墙上。”

  “然后你们照做了?”田知意问。

  “在我们眼里确实够上了可以挂在堂屋的水平。”

  “如果没有呢?”田知意继续追问。

  “那可能当个春联贴在门上,明年还能换新的。”

  “也就是说……”田知意将双手合拢贴着下颚,微微歪头,“是先想做什么就去做,达到一定程度,自然会有人来欣赏,对吗?”

  闻漫想了想:“对。”

  ……而不是万事畏首畏尾去看别人的眼色。

  田知意抬起头露出笑容:“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全然不似往日怯懦纤弱的模样,此刻她的笑靥仿佛春风拂过的桃枝,花苞悉数绽开,灼灼欲燃,明丽得教人别不开眼。

  闻漫看着她的神情,微微有些愣怔。

  这是卸下了负担的她。

  这才是她本该有的模样。

  如果她生在灌木,就是荆棘丛中脱颖而出的玫瑰。如果她生在隆冬,就是迎雪枝头最饱满的红梅。

  她可以在广袤的土地里延伸出连绵的根,汇成望不到头的花海;也可以像蒲公英一样一把吹散,在无垠的天际自由自在地飞翔。

  唯独不可以被折断根须,剪短茎叶,与其他娇花一同插在玻璃瓶中,供人取乐观赏。

  

第35章 梦成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田知意在书房里又呆了一会儿,她的目光落到那巨大的书架上:“这里好多书……”

  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崭新的、泛黄的书,从上到下排得满满当当,仰着头微微有些眩晕,像是知识的瀑布从头顶浇灌下来。

  “这里的书比较杂,每个人喜欢的书都会放在这里。”

  听着闻漫的介绍,田知意的目光从她能触及的高度往下找,最终落在一本线装书上:“这是什么?可以拿下来吗?”

  “好像是本旧书……一时想不起来了。”闻漫挠挠头,“拿下来看看吧。”

  “自己家的书都不记得。”田知意笑着打趣他。

  她小心地踮起脚,指尖刚好能触上深蓝的书封。这本书似乎真的很有年代,封面摸起来有些绵软,只有部分部位还残存在最初硬挺的触感。

  闻漫伸手想扶她一把,但她幸运地平稳着陆了。

  田知意翻到正面去看封面上的字,却在看清书名时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全唐诗?你家还有这书。”

  “这怎么可能……”闻漫也愣了愣,“爷爷以前确实收集了些旧书,但要是《全唐诗》怎么会不跟我们说?”

  他又将书架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番,确信就这一本:“也真是奇了……翻开看看吧。”

  田知意随手翻了几页:“武三思、张易之、张昌宗……这都什么跟什么,怪不得没给你看。”

  “都写了什么?”闻漫问。

  “应制诗,皇帝下诏命之后写的诗,比如宫廷游宴的时候会写的那种。”田知意随手又翻了翻,“最后这个于季子写的倒是有点意思。”

  闻漫搬来张小板凳坐在她跟前:“具体说说。”

  “你看这首。”田知意翻过书给他看,“《咏汉高祖》:百战方夷项,三章且代秦。功归萧相国,气尽戚夫人。”

  闻漫仔细读了读:“说的是刘邦的一生,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他可能在借古讽今,比如写作戚夫人读作武则天。”

  闻漫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那这岂不是反诗?”

  “是啊。”田知意笑盈盈地答,“所以才说他有意思。应制诗堆里混了首反诗……”

  她将书收了回来,心里像是搅进了一勺蜂蜜,没来由的欣喜。她松松垮垮地靠着立柱,一脚落在地上,一脚踩着书架的底部,整个人被实木稳稳地承托住,一派闲适的站姿。

  “于季子的资料不多。”闻漫在百度上查了查,“生平也不详。”

  只知道是唐高宗时候的进士,武后刚临朝称制时还活着。

  “但他的态度、他的想法,以及他是个怎样的人,已经通过这二十个字表达出来了。”田知意想起曾经读过的史料,“历史就是这样,越模糊就越真实,就像一座老房子,如果半点灰尘也无,那必定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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