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淡淡扫了一眼,两秒后升起副驾位的车窗玻璃。
驾驶座是陈显钟当时的助理,对方悄然看他一眼,心想自家小少爷好像一天比一天阴郁,这样下去真没问题吗?
助理轻叹一声,很快接到电话,说是墓园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可以下葬了。
陈言肆怀里抱着母亲的骨灰盒。
戚林怡祖籍在江城,人死后讲究落叶归根,一家子千里迢迢过来办后事。
钱砸进去只能听个响,换不回一条命。大费周章,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待她这么好。
前排陈慈远的车子已经开始移动,助理紧跟着踩下油门。
开了半晌,助理笨拙地安慰:“小言,不要难过,人去世之后会变成星星,太太会在天上一直陪着你的。”
陈言肆冷嗤:“死了就死了,扯这么多。”
“......”助理讪讪闭嘴,暗叹这小少爷算是没救了,才十二岁,血就冷透了,再这么下去,迟早跟亲爹大差不离。
不知是哪个风水师算的这个鬼时间,到墓园下葬时天都快黑了。
骨灰顺利封入,死者的长辈和平辈要对墓碑鞠躬敬酒,小辈要下跪磕头。
陈显钟眼圈浓重,周身一股要死不活的气场,话也不想说,只用眼神示意,让陈言肆过来。
十二岁的少年,身形抽条挺拔,他不动声色站在墓碑前,膝盖未落地,先看着碑上的照片对父亲冷嘲:“你怎么不陪她一起死。”
“虐待狂。”
结果是当着众人的面挨了父亲一巴掌,嘴角都破了。
年纪小,没有资本同长辈抗衡,只能咽一肚子气。
葬礼结束之后陈言肆就不见了,助理找不到人,急得半死,陈显钟却发话,说别管这小子,让他赌气赌个够,赌完自己就回来了。
纨绔少爷气得骂脏,没打算回去。
脸颊留了印,嘴角有淤血。
他嫌弃自己挺狼狈。
幸好是深秋,可以用围巾遮一遮。
他漫无目的游荡街边,又到便利店买了盒烟。
包装是英文标识,抽起来有股巧克力味。
并不熟悉这个城市,却在陌生之地抽了两支烟。
晚上下了一场暴雨,他身上没伞,衣服被淋湿大半。
幸运的是马路对面就有一家亮着灯的诊所,他也不讲究什么客不客气,径直推开玻璃门。
里头没有大人,只有一个在柜台上愁眉苦脸写作业的小姑娘。
跟他下午在机场附近看见的是同一个。
陈言肆止步在门口,眉梢微动。
温书晗就在这时抬起头,茫然眨了眨眼。
“你好,要看病吗?我爸爸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了,不能给你看病,只能买药,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陈言肆懒得应声,随意在药品柜台看了看。
温书晗只能看清他半张脸,剩下的都被围巾遮着,深灰色羊绒上沾着不少水珠,衣服也是湿的。
穿得还......挺好看呢。
但警惕心很快占领审美,她暗自琢磨,觉得这人挺奇怪。
一心二用,她怀疑的目光跟着他的行动轨迹,一边观察他,一边算题。
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可能要找药吧。
温书晗不再多想,默默收回视线,认真算题。
片刻,她在括号里胸有成竹写下一个C。
——“选A。”
“......”
她冷不丁抬眸,男生正懒洋洋撑在柜台前,眼睫恹恹耷下来,目光嘲弄。
他比她高,年纪估计也比她大一两岁,轮廓优越的影子浅浅罩下来,还挺有压迫感。
她轻哼:“不要,我就要选C。”
“错的还选。”他懒笑一声,“你挺倔。”
“......你挺烦。”她小小年纪也不示弱,轻声呛他。
室外还在下雨,伴着电闪雷鸣。
温书晗看了看外头,又瞄一眼黑发微湿的男生,不怕他是坏人,反而一针见血地关心他:“你是离家出走了吗?”
他顿了几秒,眼神还是那个冷样。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是离家出走?”
温书晗咕哝说:“很明显呀,看你好可怜的样子。”
“......”他有点无语,指节轻叩桌面,“有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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