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又又坐起来时,程澍礼恰好推门而入,对视的一刹那,显然双方都愣了下。
程澍礼温声询问:“醒了?”
棠又又看着他手中的东西:“你拿的什么?”
程澍礼说:“今天中秋,诺苏送了一盒月饼,吃吗?”
棠又又点头:“吃。”
她一醒过来,天地间就开始下起小雨,雨水摇起层层碧浪,仿佛在庆贺这场来之不易的降水。
程澍礼在厨房切月饼,菜刀一下一下落在砧板上,棠又又揉了揉自己脸颊,问:“我睡了多久?”
厨房里的人不假思索道:“七天又十三个小时。”
棠又又哦了声,还有点将醒未醒的懵,她直挺挺坐在地上,睁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程澍礼将两块月饼切成小块装盘,端到餐桌上,点好线香。
棠又又走过去坐下,迫不及待用手指捻起一块放进嘴里,香甜的味道,让她满足而惬意地扬了扬眉毛。
这是第一次,程澍礼没有要求她注意吃饭礼仪,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吃完,眼中闪烁着看不真切的情绪。
也不再强调什么食不语寝不言了,程澍礼主动问她:“好吃吗?要不要再来一块?”
“味道一般。”棠又又摇了摇头,然后她又说:“听说北京有种很有名的糕点叫稻香村,那个好吃吗?”
没说好与不好,程澍礼道:“下次带你尝尝。”
棠又又嘴里还嚼着糕点,像个鼓鼓囊囊的小松鼠,微昂起脸朝他笑了一下。
吃完之后,棠又又感觉魂体在逐渐苏醒,有一点力气了。
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问程澍礼:“你想问我什么?”
闻言,程澍礼目色微愕:“什么?”
“虽然你没有说,”棠又又身体向前一伸,一根手指抵上自己的侧脸,脸颊被戳的凹进去一块:“但你这里,明明写着‘我有好多问题想问棠又又’。”
她皱下鼻子:“不然你哪有那么好心送我小醒狮。”
顿了顿,程澍礼嘴角漾起弧度:“喜欢吗?”
棠又又眼睛朝天,故作矜持地想了下:“要是能看见真的就更好了。”
程澍礼说:“想看就能看到。”
说完气氛陡然默了一瞬,棠又又没接这句,转回刚刚的话题:“你本来想问什么?”
程澍礼犹豫两秒,想了想,先问了别的:“点香时有酒的后果,就是你会沉睡很长时间?”
“老毕摩只说了不能,但是没说为什么,而且以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棠又又撇了撇嘴,“不过神奇的是,我发现这次睡着之后,又想起来一些细节。”
程澍礼表现得淡然:“什么细节?”
棠又又说:“原来之前从我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男人,就是他搭的那个林间小屋,而且他举着铲子往我身上拍,不是想伤害我,而是想把我埋起来。”
“可能他路过看见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还一不小心曝尸荒野,人家好心就把我埋进土里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但不失为一种办法,于是棠又又提议:“要不下次点香时,你再放瓶酒,我继续睡一觉,看还能不能想起别的。”
“不用了。”程澍礼眼底一片晦暗。
“什么不用了?”棠又又看他突然这么正经,有点摸不准,“你怎么怪怪的?”
程澍礼叫她:“棠又又。”
棠又又不耐烦的:“啊?”
程澍礼看着她,缓慢开口:“你的真名......叫齐叙欢。”
棠又又懵怔了几秒,视线偏了下又转回来,沉默地看着程澍礼,最后她不解地摇了摇头:“不记得。”
听见这三个字,程澍礼迟迟没有说话,他的脸上表现出不可言说的愧疚,歉意和自责,空气沉重,他拿起桌上的一罐可乐,拉开拉环倒进马克杯,冒着泡的汽水滋滋作响。
棠又又抱着杯子低头喝了一口,屋里响起程澍礼低沉而漫长的声音。
他将这几天发生和听到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她,包括她在抗日年间为救林钰文牺牲自己的事,包括她是山东人,以及她的家人。
她的父亲为了找她,带病在外奔波数年,回到山东后一病不起,她最小的弟弟,继承父亲遗志,成了当地有名的粮食大亨,热衷慈善,饥荒年代开仓放粮救了很多人,但是一生没有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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