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秒，然后毫无预兆、悄无声息地笑了，那是看到她后自肺腑散发出来的喜悦，像一束光，让他整张脸都明亮生动起来了。
苏景也不由地跟着笑，对着他点点头。
赵云已经挤到前面去了，正熟练地和陆父陆母握手寒暄，几位老道的同事也凑过去和陆昊游说话，无外乎节哀保重之类。
苏景被挤在人群外面，索性就在原地等，陆昊游忙着应酬大家，自顾不暇，这个世界拥挤且喧哗，他们的交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不过不要紧，他们之间也不用说太多，匆匆一眼便胜人间无数。
赵云他们并没有逗留太久，很快就告辞了，苏景始终没能单独和陆昊游说句话，告别时才有机会和他大大方方地拥抱了一下。
“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陆昊游抢先在她耳边说。
但他身上分明笼着冷冽苦涩的气息，苏景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只轻轻说了句：“你好好的，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陆昊游重重点头，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苏景就松手了，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这样了。
回去的路上，大家叽叽喳喳地聊天，说陆昊游父母一看就是体面人，浑身上下的气派骗不了人，又说起陆母手腕上绿汪汪的翡翠镯子，水头不知多足，还有领口的蜜蜡领针，啧啧，黄澄澄的…。
苏景笑眯眯地嗯嗯啊啊，肉体应和着大家，思绪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陆昊游明显不对劲，太平静了，不是释然的那种平静，那是痛苦到极致的麻木。
周末禾青文化公司办年会，设在一家星级酒店，大厅早早装饰得灯火璀璨，辉煌盛大。
白璇请了电视台的老领导，旧同事还有一些社会名人，很多都是潜在的客户和投资者，所以她不惜砸重金，务必要把年会办得花团锦簇，就连大家的与会着装，也要求必须隆重，不得潦草。
赵云鼓捣苏景一起去置办战袍。苏景最近手头松动了些，虽然签合同的时间不长，但拿绩效真的比上班拿死工资强太多了，更何况年底的奖金马上要下来了，财务部的同事让她签名核对时她的瞳孔都放大了，那个金额远超出她的预期。
这种情况下确实可以放纵一下，她和赵云逛了一下午商场，终于选到了心仪的衣服。
赵云选了条张扬耀眼的红裙，她过了那个年纪，选了条温柔含蓄的，心机全在后背，几条细细的带子纵横交叉，笼着一片裸露的、雪白的肌肤，还有若隐若现的蝴蝶骨。
苏景兴致勃勃地在家里对着镜子试穿，颇有些自己挣钱买花戴的自豪感。
陈西川一边靠着沙发看球赛，一边时不时拿眼睛觑她，刚开始还没说什么，待她转过来露出后背时他立刻触电般地坐直了，粗声粗气地说：“你这穿的啥玩意？”
“不好看吗？”
苏景又在门口的全身镜前转了一圈，明明很优雅很得体。
“参加个年会而已，吃好喝好就行了，搞这些没用的干啥？又轮不到你上台，谁看你呀？！”
“那可不一定，我今晚要上台领奖的。”
“你还有奖？”
陈西川难以置信。
“最有潜力新人奖。”
苏景心中得意，把这几个字咬得重重的。
切，陈西川从鼻孔里哼笑了一声：“瞧把你美的，公司自娱自乐罢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人人都有份儿！”
“我们公司不吃大锅饭，只有少数几个才有奖。”
苏景觉得陈西川这个人实在扫兴，懒得再理他，对着镜子仔细看眉毛，两边画得似乎有点不一样。
“去去去，赶紧换一件去，都当妈的人了，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当妈就不能追求美了？！”
苏景今天心情好，不和他计较，画好眉毛，涂了点口红，换了双高跟鞋准备出去。
“疯了吧，外面什么天？不怕把你的皮冻掉！”
陈西川拿她没办法，吹胡子瞪眼。
“谢谢关心，我有保暖神器！”
苏景得意地朝他晃了晃手上的皮草，买了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派上用场。
年会七点半准时开始，果然热闹非凡，先是领导讲话致辞，白璇言简意赅，三言两语总结分析了本年度的工作和业绩，展望了未来，惯例又说了几句打鸡血的激励之语，很快就进入了表彰优秀员工的环节了。
苏景虽然早有内部消息，但亲耳听到自己的名字在会场回荡，伴随着如雷的掌声，还是忍不住像小学生一样心跳如鼓，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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