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片灰白,她心里想着周沥。
药店距离并不算远,两站路就到,她来得及在他醒来之前赶回去,不至于让他又似昨天那样发疯。
她捂了捂心口,想到昨天和他相遇的画面,心还在砰砰狂跳。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周沥,埋藏在他躯壳中的另一个他,偏执、强硬、霸道。
药店是街上唯一在营业的店铺,梁宛向药剂师说明周沥的症状,购买了对方推荐的药。正要付款时,她又想起他手背上的伤口,于是又买了几样处理创伤的药品。
这样人迹罕至的街巷,即便是艳阳高照的时候来,也不免会让人感到心慌。眼下四周过分安静,晨雾阻隔着阳光,只有偶尔驼着背、抽着烟的人走过,梁宛眼下的青黑,和对方浓重的烟熏妆、全包眼线相差无几,都似大太阳底下飘着的鬼魂。
梁宛抓紧了手里的纸药袋,依据导航的路线往回走。
转角一个彩色的垃圾桶在阴天尤其显眼,梁宛看到它便知自己没有走错路,安心地正要将手机放进口袋——
忽然间,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男人忽然从转角快速冲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娴熟地从梁宛手中抢夺走手机。
一秒之内,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耳边只剩呼啸而过的风声。
人身体的机制很神奇,事情发生的一刻,梁宛大脑一瞬间空白,紧接着她的肾上腺素飙升,本能地向前想要去抓飞车党,但对方早已逃之夭夭,她狼狈地跌坐在地。
怎么办。
梁宛的脸色瞬间煞白。
刚才周围没有人让她失去了警觉性,千算万算没能算到自己会遇到谢晚馨口中的飞车党。这比在国内丢失手机糟糕多了,她身在异国他乡,联系不到任何人。
片刻的失神后,梁宛让自己恢复冷静。
她这几天衰透了,几乎没有一件顺遂的事情。她摸了摸身上,幸好她的信用卡和证件都在羽绒服口袋里。
报警?英国警察真的会管一个抢手机事件吗?恐怕不会。但梁宛还是决定去试试。
她走到大路的便利店上寻求帮助,在热心肠的年轻姑娘指引下找到警局,报警。警察让她等消息,她想了想,留下周沥的电话。
情绪已处在崩溃的悬崖边。
她还能平稳地走回去,大约是因为手里这袋药。
她总不能……看着他就这样烧下去。
万事不顺。
这之后,她的鞋底踩到口香糖,黏着纸巾走了一路;坐地铁坐错班次,绕了一大圈才回来。
好不容易凭记忆寻找到酒店,她按响门铃,里面却无人应声。
周沥睡得很沉没有听见?
梁宛抱着腿蹲在房间门口,闭上眼深呼吸。
-
醒来的时候,周沥觉得自己躺在火炉里。被褥因他的体温而变得格外闷热,他咳了几声,能感觉自己的体温稍稍降下去一点,不像昨晚那般又气又晕眩,精神也好了很多。
视线第一时间从天花板移到房间里。
他在找梁宛。
但这里万籁俱静。
一秒后,他绷紧下颚翻身下床,从卧室奔至洗手间,哐一下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又回到卧室,来到落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心想她是不是故意在和他玩捉迷藏。
但迎面而来的只有刺眼的阳光,让他本就被烧得酸胀的眼睛瞬间红了眼眶。
周沥踉跄着拿起手机给她打去电话,再是微信语音,全部都被已最快的速度挂断,紧接着是关机。
旧事重演。
周沥赤着脚站在床边,目光落在她昨晚放在他额头的方巾上,边上是被她留在那里的钻戒。
他想起自己那时说的话。
如果她再逃跑一次,他没有信心可以再找到她。
他站得笔挺,觉得房间开始天旋地转。他简直要被她气得呕血。
难道梁宛认为,她只要再跑一次,他就会放过她?
不,他还是不会。
这是他的本能。
酒店里没有梁宛的身影。
门前那条大街随着日光渐升变得繁华。
车水马龙如此具象地呈现在周沥面前,炫光从车窗迎面冲向他眼睛。
太多人了,周沥又一次想,这个世界过于庞大。
梁宛连大象玩偶都没有带走,她会去哪里?他能去哪里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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