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潋收了两万,三万还了回去:“饭钱得给你留。”
小胡自告奋勇:“姐,你以后想啥时候回镇上的家跟姐夫聚,就啥时候跟姐夫聚,苏老师有我啦。”
苏潋思忖,还聚呢,人都见不着,他们的聊天时间还停在昨天,内容是她发了新屋照,江淮回了“辛苦”两个字,后面的句号,像天寒地冻里凝结而成的大冰雹,冷得冒寒气。
幸亏小胡提了一嘴,她忙中有失,差点忘了周莲英五十七岁生日,她道别小胡,给周莲英发了条生日祝福,飞奔到金器专卖店,买了条金项链,周莲英有过一条,前不久断裂了,正缺此物。
她把金饰盒和一束大雪兰放在了副驾驶,怔了片刻,腾出手给江淮发去消息:“妈生日,能回来吗?”
消息石沉大海,一去不回。
周莲英的生日过得不尽如人意,她珍视的儿子不在身边,江绍光亲手下厨做的生日宴,苏潋的金项链,赵庆楠的大袄褂,章亮和两孩子熬心费力准备的祝寿曲目,都成了鸡肋陪衬,博不了寿星一笑。
“以前不回来是在部队,现在不回来又忙农场,还天伦之乐呢,乐个屁。”
提了天伦之乐,自然想到儿孙绕膝,周莲英的焦点转到苏潋身上。
“他现在在哪儿?”
苏潋困惑脸:“山……东?”
周莲英火大:“有你这么做老婆的吗?孩子不生,还不闻不问!”
赵庆楠看热闹不嫌事大:“弟妹好命啊,女人就是要嫁爱自己多一点的,江淮就是吃苦的命。”
苏潋的忍耐到了临界点,好心好意跑来给人生日,被当驴肝肺了,怼不了周莲英,还怼不了赵庆楠吗?
她垂下眼帘,一字一顿,冷哼道:“姐,去神仙庙拜拜吧,人鲜少这么缺爱的,不会是扫把星转世吧?”
赵庆楠目瞪口呆,脸一阵红一阵白,反应钝了几秒。
在她大发雷霆前,江绍光充当起了和事佬,阻遏了矛盾升级:“小楠,洗衣机里的衣服是你的吧?去晾起来!”
十点钟左右,苏潋都要上床睡了,江淮回了她下午的信息。
“给妈打过庆生电话,也寄了生日礼物。”
苏潋顺着回:“你人在哪儿?”
“S城。”
居然跑S城了,江淮没有给她报备的习惯,她也没作硬性要求。
她接着问:“几号回来?”
江淮模棱两可地答:“要几天。”
回完消息,苏潋才感觉有点子怪,拖拖拉拉发这么多条,都没想着打个视频,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江淮有意躲她,是正悔不当初娶了她?再想下去就是庸人自扰中赵庆楠下怀了,苏潋关了机,酝酿睡意。
太阳照常升起,天高云淡,是个暖晴天。
农科院实验基地,也是植物群落内生态因子测定第二实验室。
江淮第四次搞反了无花果整形修剪中,三稀三密的定义:“上稀下密,内稀外密,小枝稀大枝密。”
霍欣桐回眸,笑着纠错:“外稀内密,大枝稀小枝密。”
“我这脑子久时不用,生锈了。”
在浙江订购完机动喷粉弥雾机和饲料粉碎机,他看还有些时间,便转道来S城进行末轮研习,农场离不开人,两个月的任务想压缩至两周赶完,请了霍欣桐,将下班后的时间留作他开小灶。
他们一教一学中,恍似又回到了高中自习室,她耐心耐意地梳理着知识点,他两手托腮聚精会神地听,她头低得不能再低,都不敢抬头看他,他虽坐了她两年的后桌,话都没讲过几句……
彼此的名字却如雷贯耳,霍欣桐是年级第一霸榜者,江淮是学校风云人物,篮球场,足球赛,各类团体竞赛,甚至是违纪黑板报上……总能看到他的大名,数理化各科老师们赞不绝口的天赋级选手,上课睡大觉,也能在被提问时对答如流,专治各种不服,孺子可教,假以时日,能成大才,同时也是语文老师头疼无比的偏科大王,作文总得零蛋,数学满分也白费。
那时的霍欣桐如何都预料不到,这个卓尔不群的男生,会在数月后,因为自己,命运被改写。
学霸的荣耀,无法抹消她的自卑,她自卑贫苦,自卑外貌,没人说她丑,但继父不怀好意的迫近,让她憎恨这种没有足够智慧驾驭的容貌,被她视作灾难的起源,所以她怕江淮,怕他鬓角的刀疤,腕关节的淤血,俊美的侧颜,凶悍的目光,怕他看透她的孱弱,破解她仅有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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