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齐择仅仅有几米的距离。
但他与她,甚于路人,殊于胡越。
季锋把行李丢给身侧的江为止。
她蛮不讲理地说:“快拿!”
——>>>part2:一年后
春天是季锋喜欢的季节。
因为万物复苏,一切都充满希望。
季锋背着一个小双肩包回家,没错,是回继父和母亲的那个家。
她没带行李,就这样轻轻地跳下火车,神态轻松。
没有人前来接站。
母亲那边是没有通知,体校那边是被她拒绝了。
她一个人回到家,继父端坐在沙发上,西装革履,还打了领结。
母亲坐在一旁,整个人形容枯槁。而那同母异父的弟弟,已经长成大人模样,用仇视的目光看着季锋。
凭什么仇视?
季锋笑了笑,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律师函你们大概已经收到了,简单谈谈?”
季锋气定神闲。
比赛周期她没空收拾这些事情,第一个赛季关闭了,现在有空得很。
继父试图警告她:“我们终归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把我们逼急了有什么好处?”
“爸你不用求她!”
弟弟陈远航仿佛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样子,挺身而出。
季锋看着他们粉墨登场,感觉十分有趣。
母亲只是一味沉默。
季锋很希望她说些什么。
可母亲并没多说话。
她只是沉默着,沉默着,就低下了头。
季锋望着她弓起来的背,好像不堪重负的蜗牛。
她本来是可以不回来的,律师函送达,警告诽谤爆料的弟弟,震慑在外借高利贷的继父。
季锋想,钱真的是个好东西。它买来了清净,也给了她底气。
但最后,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为了见见母亲。
平心而论,她并不很恨母亲。
“妈,咱们出去走走吧。”
母亲惊讶地抬起头,仿佛不可置信。
季锋朝她伸出手。
母女双手紧握。
这是久违的感觉。
季锋感受到母亲苍老干枯的手掌,带着冷意。
随之而来的是母亲身上的膏药味道。
母亲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她们走出门。
有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母亲仿佛是习惯性地把季锋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就像小时候一样。
她们对这个城市,其实并不熟悉。
季锋和母亲站在江边,满目繁华。
这个城市远比家乡更大。
“妈妈,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踏足这个城市,你说,咱们会有一个新的家。”
母亲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
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的前半生究竟是怎么过的呢?
似乎都在浑浑噩噩地往前走,起初她是家里的老大,帮着父母带弟弟妹妹,下地干活、打工补贴家用,等到了适婚年龄,她从蒋家的大闺女蒋琳,成为了季家的小儿媳。
蒋琳很快怀孕了,可辛苦的劳作和虚弱的身体无法支持,在拉板车的时候,她流产了。
再过了几年,她又怀了一个孩子。
那个女孩顺利出生,家里的生活似乎变好了。
她在做计件工作,丈夫在工厂车间评上先进。
那个冬天,他们买了水果罐头,把浸满了糖水的黄桃果肉挑给季锋吃。
季锋的名字是她取的,不过她用的是风字。
自由自在,像风一样。
是蒋琳渴望而不可得的人生。
可上户口的时候,工作人员不耐烦,登记的时候用了常见的锋字。
蒋琳回家的时候还生了会儿闷气。
丈夫说:“锋也很好嘛,不是有句诗叫做,宝剑锋从磨砺出。”
生活对他们确实诸多磨砺。
丈夫下岗了。
工厂江河日下,那个他们一家三口仰仗着的庞然大物,就这样被时代抛弃而解体了。
如此猝不及防,又格外的迅疾。
公婆家几个孩子,丈夫懦懦而平庸,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支持帮助。
蒋琳自己也身体不好,要强惯了,对着父母和同样贫穷的弟妹,她张不开嘴去借钱。
飞光飞光,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他们的日子就这样煎熬着过下去,丈夫开始和找门路下矿赚钱,她开始早上三点钟到市场拉回来一车青菜摆摊。
在最艰难的时候,谁也无暇顾及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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