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过,梁希和提着葡萄的余斯易走在回家路上。
“胜宇每年都给我俩装好多,还是留一半让老妈做果茶喝。”
巷道里的路灯坏掉一盏,前方黑黢黢的树影和院墙看着有些吓人,身旁要没有余斯易,梁希真不敢单独走。
“怎么没修啊,都看不清路了。”她一边拉着余斯易胳膊壮胆,一边打开手机电筒。
又走了一小段路。
梁希说:“等老爸这周休息,我们在家里整烤鱼吃吧,上次弄没有翻车,再弄的话味道应该会更好,到时把胜宇叫上。”
余斯易持续沉默着,喉结涩然地滚了一下。
到家后,梁希拿上睡衣先洗澡,接着坐在床上涂花露水,手臂和腿上好几处痒包,看来今晚上的蚊子和星星一样多。
余斯易进屋晾衣服,梁希用电脑在查东西,那道身影独自在阳台吹风,肩背平直,像挺拔而起的高高青松。
约莫过了五分钟,余斯易走进来在桌旁停下,大片的灯光被挡住,梁希整个人落入由他形成的阴影里。视线上抬,他眉眼低着,逆光的角度,眼尾敛出淡淡颓感。
“发生什么了吗?你回来路上就很不对劲诶。”梁希看见他小臂上泛红的一块儿,“你坐床上去,我给你抹花露水。”
梁希将清凉的水倒在手里,椅子一滑,掌心覆住他小臂内侧,空气里散出一点植物清香。
这样的日常以前并不少见,可这一次心里空落落的,余斯易很清楚缺失的那一部分是因为什么。
梁希抬起他两只手找了找,“怎么就一个包,蚊子是不喜欢喝你的血吗。”
余斯易手背上的血管脉络特别显眼,皮肤薄薄的,臂膀那里却硬实,她忍不住在上面戳了两下。
余斯易垂眸看着她动作,等那只搞怪的手撤走,目光随即挪向她的脸,“梁希。”
语气明显滞了下,“我明天得搬走了。”
“....明天?你要搬走?”梁希表情空白了一瞬,迟钝地开口。
“嗯...搬回余家。”
余烨想让他住回去,无论是父亲请求,还是事情本质,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那天谈话,余烨一边喝酒,一边感慨着儿子长大了,他老了。高考过后进入大学,步入社会,距离将会被成长线扯得越来越远。
“高三这一年,让爸爸来照顾你吧。我知道你抵触什么,你阿姨和妹妹其实一直想迎你回家,当时她对你刻意疏忽,是因为误会我背叛她了,以为你是外面来路不明的....我不知道你的存在,突然说把前妻的孩子领回家,不怪她不信。你妹妹之前还想来找你,被我拦了下来....爸爸不会要求你做任何事,或者去迎合什么,你是爸爸的家人,心里有一块位置永远是你的,别人代替不了。斯易,要相信爸爸。”
这样恳切的一番话,余斯易心头泛潮发酸,庆幸梁希被支了出去,让他答应的时候,可以不用那么难。时间定在赵胜宇生日后,拖到了现在才敢告诉她。
“你跟爸妈说了?”
“说了。”
梁希点点头,退回桌前,“你始终要搬的嘛,余叔肯定老早就想你搬回去了,一直住这里是不太现实。收拾好了么?要不要我帮忙?”
发言特别懂事理,而且听着像要迫不及待赶他走似的。
余斯易紧紧盯着她,过了会儿闷声笑了一下,笑他的自以为。到最后觉得这样也好,何必弄得都不愉快,他一个人难受就够了。
“不用,我能搞定。”
“好吧。”
气氛忽地静下来。
余斯易没看梁希,目光停在墙边的龟背竹上,心绪在属于她的私密空间里,轻一下重一下地漂浮着。
纵有不舍和留恋,终是要离开了。
良久,余斯易打开卧室门,一步步走出这里,身后只有敲键盘的声音。
门被他缓缓阖上。
夜深人静。
余斯易在床上翻来覆去,双腿气闷地直打床,根本睡不着。
一点也不能够,梁希这个没心肝的家伙,不说抱在一起痛哭,说些挽留的话,好歹难过一点点嘛。
就这么舍得他走?
衣服和书用行李箱全部装好,篮球滑板之类的用纸箱打包,包括梁希这些年送他的礼物。大大小小的物件里,他拿起一个黏土捏的小雪人,这是小学手工课上捏的,这么简单的造型她都捏得四不像,还随手丢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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