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个疯魔的女人不断磕头,看那个恶魔男人挥舞皮带又打向了他。
“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张小燕在看到周柱真的想要打死儿子后终于怕了,瑟瑟发抖嚎啕大哭。
周柱扔了皮带离开,周小燕绝望地伏在地面,满脸灰土,绝望崩溃。
许久过后,她膝行到周轩跟前解开他的绳索,他直直摔到地面,膝盖砸出了血,视线仍牢牢追着张小燕,“妈……”
啪。
张小燕一巴掌冰冷打在他脸上。
她满眼都是怒火,“我恨你们父子,窝囊废和拖油瓶!”
幼小的周轩僵在那里,他以为母亲是为他留下的,却只从她愤恨的目光里看到了对死的恐惧。
周轩平静地抚摸面前这根捆绑过他无数回的柱子,靠过去将脸贴上闭了眼。
“周轩……”
张小燕脸色难看,捂住了嘴发出冷吸气。
周柱恨恨嘬着烟。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这小子还记恨,有哪家做爹不打儿子的,无法无天,一肚子火起又在想到现在没工打,手头没几个钱后渐熄了。
周轩静静贴着木柱,想起的是他曾收到过的最好祝福。
张小燕愤怒地说:“我诅咒你和你爸,活该这辈子都没人爱!”
那时,他望着为爱遍体鳞伤的张小燕,想这是他的母亲给他的最真挚又再好不过的祝福了。
那是种太可怕的东西,让人变得歇斯底里,让这个家摇摇欲坠,让他的父母变得狰狞又陌生,然而他这么怕的东西,在他靠着冷冰冰的木柱时,诱着他胸腔里的心脏狠狠撞击着疯狂跳动,嘴里苦涩翻涌,某种崩溃的情绪再压不住。
张小燕僵着不动,她知道周轩果然还在怪着他们。
不知说什么,院子里一家三口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几秒后,低低地响起了哽咽声。
“轩子?!”张小燕惊恐万分。
周柱也傻在那里,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心中冷情,没心肝,就连对亲身父母似乎都没多少感情,淡漠到极点的周轩哭了。
他的脑袋一下一下撞击着木柱,眼泪从紧闭的双眼流下,那张脸的神情似乎还是那么平静,细黑的睫毛沾满了怯懦的泪珠,没人会想到痛苦后悔的眼泪会从他们看来冷酷麻木的人身上出现。
崩溃、绝望。
如针刺的耳鸣习惯性的又在密密麻麻汹涌落下,眼前张小燕和周柱震惊慌张的表情都变得模糊,漫天的黑暗到来五感都快要消失。
他想起某个遥远到几乎快要遗忘的夜晚,平和美好,杨沧从他的柜底翻出了那个被咬烂的登山衣。
她的表情耐人寻味,举着袖子说:“这是怎么回事?”
周轩几乎是慌张的把那衣服扔到一边,拉着她往客厅走,“不记得了。”
“哦?看样子像狗咬的啊,真不记得了?”
“嗯。”
杨沧表情并未多开心,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因为她对傅一璇的极强排斥,周轩自然不想多说惹她心烦。
“无趣……还以为又是你哪段风流轶事呢。”
“怎么可能。”他说。
杨沧哼了声。
“怎么了?”周轩揉捏她的肩膀,“别为无关紧要的事不开心。”
她最近的情绪本就不好。
杨沧:“周轩……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心动的感觉?”
“……是什么。”
“觉得下雨了也很好,清贫也很好,眼睛有点瞎也很好,人很好,长得好,因为心动……就……都挺好了。”
“这都是荷尔蒙控制的激素,让它消退了也很好。”
“……”
杨沧白了他一眼,在他大腿根狠狠拧了一把,青印持续了三天才消失。
黑暗彻底吞噬周轩,他的爱意在浓烈绝望中彻底看清。
片刻,周轩忽然睁开眼往院子外走。
寂寂冷风里,身后那腐朽、潦倒、阴冷、围困的院落离他越来越远,轻描淡写的喑哑声音夹杂在窸窣摇曳的树叶里。
“拆了吧。”
此后,往日羁绊,都非明日之他。
周轩终于不再出现的第三天,杨沧暗叹自己终于寻得了清净,在和应元岭吃完饭后,捧着他又送的一大束粉白荔枝玫瑰回家。
电梯刚开,走出三楼。
客厅里站的高大清瘦的身影吓了她一大跳,又在人转过来时蹙起深深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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