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泥(44)燕,声喽喽,尾涎涎。秋去何所归,春来复相见……”泥娃小声哼唱着,借着歌声驱逐内心的惶恐惧意。
“有时间唱歌,不如替凤歧跟夙剑念念佛经,送他们早日上西方极乐世界。”夙山嘶咬下一大块油鸡肉,灌了几口烧酒。被困在思齐洞两年,餐餐豆腐青菜,简直不是人过的生活。该死的夙剑,该死的凤歧,他此时就像在啃他们的肉一样!
叩叩——
轻巧的敲门声响起,可知来人不敢施力。
夙山放下油鸡,小心谨慎地摸上了长剑。“谁?”
“是我,彭止。”
夙山松了口气,迎上去开门。“我不是说过,没事别来找我——夙剑?!”
“泥娃呢?快把泥娃交出来!”燕行待门一开,立刻将长剑架上夙山的脖子,朝内顾盼,一见到缩在角落,双手遭缚,满身狼狈的泥娃,理智几乎荡然无存。“泥娃!泥娃,过来我这儿,快!”
“衔泥(44)虽贱意有营,杏梁朝日巢欲成……”泥娃哼着歌,像在千里浓雾之外,过了许久才听见燕行的呼唤。她抬起头,泪眼激动,却在起身的刹那,遭一股重力无情地往下拉址,狠狠地跌了一跤。
“你竟敢——”把泥娃当狗拴!燕行忍无可忍,正要动手收拾夙山的同时,凤歧从后挤开彭止,近身阻挡下来。
“冷静点,瞧他神态自若,背后一定有鬼。”
“不愧是凤岐,心眼就是比别人多。”夙山嗤笑出声,看着他们三人,目光最后落在彭止身上。“你这胳臂往外弯的畜生!我没跟你计较请调成县令,乱了我一盘平步青云的好棋的烂账,你现在还带仇敌上门,恩将仇报,过河折桥?彭县令这官场手段还真玩得挺得心应手的嘛!”
“我……我说过别伤害泥娃,其他随便你我都尽全力配合,是你失信在前,岂能怪罪于我?再说你受困思齐洞,也是我动用关系救你出来的不是?”要不是他死皮赖脸在恩师家门口跪了一天,恩师念在师徒情谊一场又不但让场面难看的分上,才勉为其难出手相救,夙山现在岂能大步在太阳下行走?
“现在是跟我讨恩情了——呵,夙剑,你扯不断的,那是玄铁黑岩镐成的锁炼。”这丫头是从武师燕行房里带出来的,但瞧夙剑宝贝得要命,该不会……夙剑就是燕行吧?
难怪彭止要他收拾武师燕行,原来是情敌来着。
“把钥匙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一命。”燕行解开了泥娃捆手的麻绳,红肿破皮,不难想象受搏时的疼痛,连脸颊都肿了一大块,夙山下手未免太狠,真教他心疼极了,更恨自己无力解开圈围她脖子的笨重铁链。
“留我一命?哼,事到如今,同归于尽不是更好?”夙山从另一头踱步到窗边,掏出钥匙作势往外丢。“窗外就是湖了,要是我心一横,把钥匙扔出去,你可怜可爱的心上人,这辈子不是当奴隶,就是注定要做狗爬了。”
“你敢!”燕行搭上腰间长剑,却不敢轻举妄动。
“夙山,你快把钥匙交出来,我不仅可以保你一命,甚至能让你重登掌门之位。”彭止画了块夙山朝思暮想的大饼,想钓回他手上那把救命钥匙。
“你这不靠牢的东西说出口的话,我再相信就他妈的是傻子!”夙山忍不住朝彭止大吼。引来夙剑、凤歧的人不就是他吗?“愣在后面做什么?还不快行动!”
夙山摸不着头绪的一句话使他们戒心大起,站在门边的凤岐与彭止立马回头望,瞧看是否有人埋伏。蹲在角落护住泥娃的燕行,双眼更是不敢离开夙山,与凤歧两人恰好将他包夹在屋内。
夙山突然一阵狂笑。“哈哈哈,会怕了是不?瞧你们一个一个像龟孙子,我心里就开心——看招!”夙山从腰间取出短剑,往泥娃攻去。“这小妮子没办法动,你们最好看紧一点,省得我偷得间隙,一剑送她见阎王!”
“你没这本事!”燕行刷出长剑逼退夙山,挡在他与泥娃之间,不让他越雷池一步。
“百密终有一疏,就是等你这时候!出来!”夙山迅速跺地三下,从泥娃右后方暗室里蓦地冲闯出来的青玉门人,单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
“什么?!”燕行错愕,凤歧、彭止也一样,没想到夙山留了一手,反将一军。
“燕行……”泥娃面色虚弱,双眼无神。她好累好累,却撑着精神想多看几眼为她震怒的燕行。
值得了,这一切都值得了。泥娃笑了,笑得像朵破碎的小花,令人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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