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娃——夙山,你所欲为何?直接挑明说了吧!”燕行双目如炬灼烧,要他亲眼目睹泥娃受苦受难,无疑是最大的折磨。
“早知道你罩门在这儿,我又何必辛苦?”夙山阴恻恻地笑了。“跪下!”
燕行直瞪夙山。除了师父先祖,他双膝只跪天地,这等要求无疑是将他的自尊、人格踩在脚下。可想起身后泥娃堪虑的处境,与他不值几文钱的自尊相较,孰轻孰重,立马分晓。“不——”泥娃撕心裂肺地哭吼着。见他膝头离地又近了几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夹带她的痛心与自责滚落。
“你!唉……”凤岐不忍卒睹,转过头去。
“放了泥娃!”燕行屈于劣势,气度依旧高出夙山半截。他不卑不亢,双眸锐利有神,炯炯灼烧着原本打算看笑话的夙山。“放了泥娃!”
“不……不要这样……”泥娃泪眼迷蒙,尤其在燕行双膝着地的同时,一阵天旋地转,险险让她站不住脚。是她害了燕行,是她让一只本该翱翔天地之间、无拘无束的野燕中箭落地。
“你以为我会就这样便宜你?我倒要看看为了她,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夙山趁着局势还能受他掌控,快步来到泥娃身侧,接手架刀,以防出了纰漏。“以前师父总偏袒你,说你认真肯学,比别人多下一番苦工,我明明比你早入师门,却成了你的师弟。你要我放了她,除非你废去一身武艺来消弭我多年来的忿忿不平!”
“夙山,你不要得寸进尺。”凤歧暗自运功,要是燕行真敢废去武功,他绝对出手阻止。
夙山不过困兽之斗,少了泥娃当挡箭脾,根本不成气候。她脖子上的锁炼刀剑不入,但不代表无人可以开锁。
“你闭嘴,小心我炸了你的春松居””夙山笑得癫狂,彷佛眼中所见,就是一片火海。“燕行,你废了武功,我就放了这女人,她是死是活,操之于你。!
“衔泥(45)燕,声喽喽,尾涎涎。秋去何所归,春来复相见……”泥娃轻轻唱起,看着燕行的秋瞳一瞬也不瞬,舍不得移开眼。“我总盼着春燕衔泥(45)筑巢,看来今生此景无望,但是你在房内对我说的那些话,已经让我一生值得了,我不能拖累你。”
泥娃忽地赤手握刀,脖子抵着一掠,鲜血如沫飞溅——
“不!”看着泥娃半睁半闭、俨然未有感知的双眸,颓软而下的身躯,燕行像被抽离了魂魄,只能无助地看着眼前上演的戏码,无力阻止。
他冲上前去,揍开同样为此吃惊的夙山,抱住宛如破娃娃般的泥娃。
周遭天地像被撕裂了一样,鲜血由他按住伤口的指缝中不断涌出。他不敢施力,又怕按压得不够紧,拉锯得他快要疯了。刺目的是她嘴角的笑意,便是他思思念念、在潜龙镇里那抹巧笑倩兮。
湿娃接受他了,但她却不说话了,水亮的眼眸也无法注视着他了。除了一身苦练而来的武功,他还剩下什么?连泥娃都护不了,他要这身武功做什么?!
“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燕行仰天长啸,喉头涌出腥气,洒出点点艳红飞樱。
“糟!”走火入魔之势!“彭止,你先通知我妻子,带蛾皇粉过来止血,再请大夫。快!我们只有一刻时间!夙山,把钥匙交出来,泥娃跟你无冤无仇,放她一条生路。”
“我放她一条生路,谁来放我一条生路?论武功,我打不赢夙剑;论财力,我更是远远不及你。这时候还管君子道义?我不如多拉几个势背的!”夙山举起长刀,往燕行后颈削去,就怕失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凤歧几个箭步向前,凭他的身手,绝对来得及拦下夙山。
殊不知,燕行突然放下昏迷不醒的泥娃,单手向上一撑,牢牢握住夙山的手腕,起身反扭,像头负伤累累的猛兽,使尽最后一分力气朝夙山胸腹饱以老拳。
凤岐闪过两人,扶起泥娃。这小姑娘个头不高,气魄却不输男子,自戕毫不犹豫,即使有锁炼护在脖间,伤口依旧深长,连点穴止血也未有太大效果,难怪燕行发狂成这样。接近天人永隔的悲剧,换作是他,绝对把夙山挫骨扬灰。
“啊——”燕行悲痛狂啸,止不住连篇自责。是他没用,是他窝囊,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泥娃,却让她牺牲自己换他活路。
他宁可死,宁可这辈子做废人!
燕行搭上夙山双肩,扣入胛心将他提起。先卸了他的臂膀,再松了他的手肘,夹起十指往下一压,向外一抽,一指各断成三截。夙山痛到冷汗直沁,嘴角颤抖,见燕行举脚准备废去他的双腿前,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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