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
夏侯容容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她迷蒙地睁开美眸,发现自己趴伏在一床铺在地面的褥被上,她转过眸,看见盘腿坐在她身旁的男人。
“感觉如何了?”在他的脸上,犹是一贯的淡笑。
“没感觉,浑身麻麻的,连痛都感觉不到。”
“因为我给你下了麻针,趁着不痛,好好睡一会儿吧!”
“睡不着。”她笑叹了口气,勉强撑着想爬起来,虽然他就近在她身边,却丝毫没有想伸手帮她,直到她靠着自己的力气坐起身,“痛着的时候,只想到痛,现在不痛了,反倒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做盘算,如果我这条小命就此休矣,趁着这口气在,该做的安排还有好多。”
“安排?你现在应该为自己多想想吧!”
她笑着摇头,昂起螓首,直视着前方的卧佛,“不,如果我死了,是一了百了,反倒是活着的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不替他们着想。”
药师冷笑了声,对于她的天真嗤之以鼻,转眸与她一起望着佛面,“事到如今,你还觉得他仁慈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世上比他残忍的人,太多太多了。”话落,她转过头看着药师,与他相识那么久,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他,才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但是,没有人的气息。
对了!这就是她一直感到很诡异的地方,明明与他在说话,但却觉得他人根本就不在这里,仿佛他只是一个幻影,并不是真的存在。
“你发现了吗?”药师的目光依旧定在佛祖的面上,低沉的嗓音带着笑,对于被她发现真相,一点也不惊慌,反而像是恶作剧终于被人给揭穿。夏侯容容顿了一顿,才缓慢点头。
“所以,你才不能扶我。”
“就算能扶,我也不见得一定会想帮你这一把。”
闻言,她非但不介意,反倒笑了,这个药师让她觉得古怪,也让她觉得熟悉,因为他说话的方式,偶尔与她自个儿还挺相像的。
“如何?我……能活吗?”
“你想听实话,还是安慰的话?”他回眸笑瞅着她。
“你能说出安慰的话吗?”这人以为她今天才认识他吗?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药师,光听你给我这两个选择,我的心就要凉了!”
他被她的说法逗笑了,这一刻人还盘坐在蒲团上,下一刻就已经在殿侧的矮柜前,一半的白色衣袍已经消没在阴影之间,与她相对望着,他白色的身影与背后用色瑰丽的佛像图画,形成极强烈的颜色对比。
“我替你在命门下了几针,封住了你的心脉,你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但是,我还要告诉你,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了,就不能再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就如同破镜不能重圆一样,一朝破碎了,那裂痕永远都会存在。”
闻言,夏侯容容的心微微泛凉,直视着他那双幽邈的眼眸,从他的眼里已经看见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从那天之后,她的伤势反覆,一直无法痊愈。
这一点,药师那天告诉过她,说这伤口至少要持续放血几个月,表面才能够缓慢痊愈,要她每个月都必须到“大佛寺”去见他,在每一次的诊治之后,他会告诉她结果。
这一天。她疼得起不了身,大半天就趴躺在床榻上,临了夜晚,无论如何也入不了眠,只是闭着眼睛,养神休息。
“小姐,伤口又疼了吗?”婉菊进来,担心地看着主子。
“我没事。”她笑着摇摇头,捉过一颗枕头抱在怀里,“我突然间有点想吃藤萝饼,只可惜这儿找不到藤花。”
“婉菊去想办法,一定给小姐弄来藤花渍糖做饼。”
“你想有可能吗?如今咱们是笼中鸟,被朝廷的军队给团团包围,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同样的也进不来,你上哪儿给我弄藤花来呢?”
婉菊默了声,半晌,又笑道:“那小姐吃玫瑰糕吗?如果是玫瑰,还有些干的,小姐想吃的话,绝对不成问题。”
“好,也好。”她含笑点头,“一样都是花,玫瑰还比藤花香,我吃玫瑰糕,你就去做一些过来吧!”
“嗯!”婉菊笑着点头,很高兴主人能有想吃的东西,“小姐好好歇着,等婉菊把糕做来!”
在婉菊离开之后,她起身下床,仅着白袜套的纤足踩过冰凉的地面,站在敞开的门口,被屋外银色的月亮光辉迤逦一身。
没有。
哪怕是只字片语,都没有。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写了封信函,让人送去给他,寄望着能够得到他的回信,渴望着可以见他一面,但因为太过想念他,所以她还是让人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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