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恩(上·定情篇)(46)

2025-10-06 评论


最后,当然我还是没能斗赢他,只能认命把泪一抹,认清自己这辈子是没有当那种斗鸡赌犬、上上花楼、偶尔再当街调戏一下良家妇女之类纨绔子弟的命,乖乖拨起算盘珠子,我实在不想当严家的罪人,害父亲只能喝清水度日。

在“害怕严家会被我败光”的压力下,十岁那年,总算能勉强把爹交给我的这几家店铺子撑住,十二岁时,小小赚了一点,年底将账本交给爹审阅时,那张对我从来都不苟言笑的冷肃面容下,浅浅扬起了一抹笑。

欢迎您访问言情小说大全,最新言情小说超速更新!淡淡的,不明显,但那确实是笑,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是欣慰与骄傲吗?

那一日,鲜少与我亲近谈心的爹对我说了很多心里话,包括必须努力赚这么多钱的原因。

“会怪我这么逼你吗?”他应该也知道,对一个七岁孩童而言,他几乎是用强制威胁的手段了,而且是逼着我在最短的时间里,有最极限的成长。有段时日,我常常夜里作恶梦,梦见严家被我玩垮,只剩几片破败屋瓦在头顶上摇摇欲坠,然后几度吓醒过来。

他说——

“我只是想确保,如果我不在了,还有个人可以撑起这个家,替我守护好你父亲,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日等你。”

“爹怎么会担心这个?”这是不合理的,爹正逢盛年,处在人生最精华的璀璨阶段,平日连个小病也难得染上一回,而父亲年长了爹九岁,身子又不好,应该是我们常常要担心父亲才对呀。

“三十年寿呢……谁知还有多少……”他喃喃自言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当我想再问下去时,他已经转移话题,径自交代起一些大大小小的事项,还嘱咐我,每年抄上百本经书、捐万石米,这是他发的愿,若是他不在了,我无论如何得替他做到。

将这种事发落给一个十二岁的孩童,不觉太儿戏了吗?不过爹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会将账本扔给七岁稚童的人,好像也不需要太大惊小怪。

我是到那天才知道,原来祖父过世那一年,请了庙里的住持过府为其诵经,爹是在那时,遇上那位云游的高僧。

那位高僧告诉爹,父亲具仙骨,非凡夫俗胎,早晚是要回归本位的,这一生,无妻无子,姻缘空虚,亲恩浅薄,本该四大皆空,来这世间一遭,不过是感民所苦,是世间人的执念,强留下他。

于是,代价便是一生受病体折磨,若要免其苦难,必须年年抄上百本心经,赈济白米万石,积千万福德,回向予他。

“这种话,爹信?”

“事关你父亲,姑且信之又何妨?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让他少受些苦,为何不做?”

不但做,还做了十二年。以往每年冬天,父亲总要熬得死去活来,这几年父亲几乎没再发过病,所以爹才会持续做了这么多年。

他说,他这个人没那么多良善之心,做的事情多半是有所图谋,为善图的也是父亲的平安康泰,就为了这一人,要他救再多人他都愿意。

“可是后来还是有发病过啊!”那次可吓坏我了。

爹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有一年,山西大旱,我让人送了米粮过去,有一车在运送中出了点意外,负责的管事想,也不过就一车,这么多白米应是足够赈济那些灾民了,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没有回报,然后那一年,你就半夜哭着跑来听松院找我了。”

说完,我们双方俱是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爹赋与我这么沉重的担子,对当时的我来说,内心其实是既开心又惶恐的。开心的是,爹如此看重我;惶恐的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扛不扛得起。

最后,他说:“我信任你。最重要的事,只能交代给我最信赖的儿子。”

我想,这应该是他这辈子到今天为止,对我说过最温情的话了。

为了不负爹的交托,我从不敢让自己有丝毫懈怠,常是在书房抱着账本睡、跑店铺子永远比回家多。

约莫是十六岁那年,“天”字铺布庄的萧大掌柜因病走了,留下寡母与一名十二岁的独生子。那时“天”字铺爹已交到我手上,我代爹去慰问,送了奠仪。

萧掌柜的独生子问我,店里头缺不缺人?他很聪明,会很多、学很快,对我会有很大的帮助,不用他是我的损失。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对我撂这种话,岂有不迎战的道理?

我是谁?严知恩的儿子耶!爹行事向来大胆,从不怕冒险,虎父岂有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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