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水看了眼那个铜环,“那是我套在小绿脚上的,上面那个图腾是土匪山的标记。”
“你知不知道这上面的图腾和十年前血洗我家的那些人身上的图腾一模一样!”汪承嗣说时双眼已泛红。那日,爹新娶过门的四娘偷偷带他去街上买糖葫芦吃,玩得兴起的两个人直到傍晚才回到家,而迎接他们的竟然是人间地狱。烧毁的房屋、死绝的家人。奄奄一息的娘亲将自己托付给了仅大自己四岁的四娘便一命呜呼。而由被烧到已经无法辨认的家丁手中,他扣出了一块残破的布料,布上刻的正是这个图腾!
“承嗣,你冷静一点。我求你冷静一点。”舒蝶宿自己同样是一片混乱,可是这不对,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仅仅是一封信,仅仅是一个图腾,这些不足以指证水大鹰。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忘记了十年前的那个连风中都带着焦味和血腥味的夜晚了?你忘记了我们饿到只能抱头痛哭的日子了?你忘记了你走遍各个省城去追讨那些未结镖银时吃的苦了?”汪承嗣说到这里,顿了顿,眼中忽然闪出恍悟的光来,“这就是你爹至今不愿见我的真正原因是吗?因为他根本就是凶手!”
“承嗣……”被这突来的打击给吓到的人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承嗣,今晚亲自去问你该问的人吧。”舒蝶宿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已是天旋地转,十年前的那一晚,即使死去的人都与她没有半点血脉关系,可那种凄惨却是她此生难忘的。承嗣因为这个打击整整半年不曾开口说过话,而她至今仍常常会梦到那晚。她真的好乱。如果……不,没有如果,她所爱的人不会做出那种毫无人性的事,这是支撑她的唯一信念。她不停地祈祷着,水大鹰必须是清白的,除了这条活路之外,她的人生便是一条死胡同。
风大鹰推开门,微惊于一屋子正经端坐着望向自己的人。
莫非是蝶宿将事情合盘对若水夫妇托出了,所以两人才决定当面和自己说清楚?黑瞳扫了一圈屋内的人,却诧异地发现若水一双眼又红又肿脸含委屈、舒蝶宿神色复杂,而蝶宿旁边那个清雅男子,应该就是汪承嗣吧,那男子紧盯着自己的眼中竟然写满了恨意?
自己要娶蝶宿让他心生憎恨了?至多也就是不满,憎恨是绝对称不上的。
“爹,你告诉他,十年前郑州汪家的灭门之灾和土匪山没有半点关系。”忍耐不住的蓝若水含泪冲到水大鹰面前,摇着水大鹰的手臂让他给出肯定的答复。
十年前?郑州?原来那户人家姓汪!
水大鹰望着蓝若水含泪的双眼,艰难地动了动唇,却无法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爹!你说呀!”蓝若水感觉到了水大鹰的迟疑,惊惶之下更急切地催促起来。
水大鹰的双瞳由若水不经意地移向了一旁同样目含等待的舒蝶宿,心中微微一动,这桩事已经尘封了十年,他有必要为此破坏了女儿的幸福又伤了蝶宿的心吗?
咬了咬牙,喑哑的声音却半点未曾含糊:“这件事的确和土匪山有关。”
舒蝶宿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破碎。自己深爱的人竟然真的是个不折不扣、杀人越货的刽子手!这让她情何以堪!
汪承嗣闻言已是拍案而起,一个健步逼近水大鹰,一双从来温和的瞳与岳丈首次对上时却涌满了杀意,“你竟然真的是我的杀父仇人?!”
“我从未滥杀过任何无辜。”他一双手虽非干净但却绝没有沾过半滴无辜的血。
“但是我爹娘的确是你土匪山的人杀的!而你当时正是土匪山的大当家!”汪承嗣的理智已濒临崩溃。
面对逼问,水大鹰丝毫未曾闪避,朗声应道:“没错。”他虽不是那个砍下刀的人,却的确是因为他的疏忽才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错!
汪承嗣伸手一把拎过水大鹰胸前衣领,“你竟然这么干脆地承认了?!你就没想过你这一认让我从今以后怎么再面对若水?让我怎么面对自己的妻子是杀父仇人之女?”
“我并非你的杀父仇人。如果你非要将这笔账记在我头上。我亦无话可说。至于若水,她虽是我一手带大,可她并非我亲生骨肉。你大可不必将旧账算在她身上。”那一年,自己的爹抢了一个文弱的女子上山,谁料到那女子竟然已与人珠胎暗结,但却遭人始乱终弃,所以明明厌恶着山贼,却还是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而他也理所当然地当了那个孩子的爹。
“我竟然不是爹的亲生女儿?!可是你这么疼我?”蓝若水低喃着,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在爹口中完美无缺的娘竟然和爹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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