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信宿命这一回事儿,纵然他曾为梦境所扰,也能很快抛诸脑后。可自从她出现之后,邦彦隐约可以感受到那股不寻常的牵引。在冥冥之中,他们的相遇,就像是早被上天安排好的。
乍见到他掌心里的印子,柳君今震惊地倒抽一气,她颤抖抖地伸出手,抚着那块玉饰,眼里却被那火焰似的红印,吸引所有心神。她的指头滑过他粗厚的掌心,轻轻触着那块印记。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心里深处,有一股难以自禁的悲伤。
如同湍急的潮水般,无预警地向她袭来,她甚至不明白那伤感为何而生?
「这阵子,我时常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活在现实之中?」他是刻意要她见到那道印,更想知道她是否也有和他一般强烈的感受?
柳君今忙抽回手,将另个掌心握得紧紧,紧得不愿让他察觉到什么。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柳君今,还是梦中那个我唤不出名的女人?」要是巧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迷惑他的心神?
「大人的梦里……有我?」她不敢往脸上贴金,怕自己表错情。她没有傻得以为梦境可以搬到现实。
邦彦抿紧唇,神色紧绷,他若是承认,是否被笑太过荒唐?那不过是梦而已,一场梦!
这场梦不过在他二十五年之中,有几回的相遇,只是情节太过逼真,印象太过深刻。每每让他有种错觉,以为自己曾活在梦中,真真切切的经历过。
「我记不得……她的样貌……」当她第一回出现在自己面前,邦彦以为是错觉,就像是残影被重叠在眼前,活生生真切切的走来。
柳君今苦笑,也不敢托出自己心里,也有和他相同的感触。
他们之间有着一条看不见的线,在无意之间,将彼此牵引在一块。只是,他们都没有勇气面对。
柳君今晓得自己一见到他便有倾慕之心,但他的手里,已经握有一个该守候的掌心。她的心头猛地揪紧,隐约明白一旦错过,便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可能是大人,太过想念某个人,才会把君今,错当成她……」她说着违心之论,佯装镇定。
邦彦将玉佩搁在桌面上,缓缓起身,诉说的口吻冷静得没有太多的感情。「可能吧,人生如梦、梦如人生,醒来之后,不全都是一场空?」
语毕,他转身离去,留下柳君今独自在亭里的单薄身影。
她没有勇气踏出,而他……同样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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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需要一点儿冲动,再加上一些勇气,才可以被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邦彦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中,耳边突地响起这句话。而这一句,是杜伯娘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她总认为他太过理智,没有他这年纪应当有的冲动。他待杜瑾湘是如此,对待自己也是这般。
方才到杜府送伯娘和瑾湘一趟,邦彦没有多在杜府里逗留,便起身回尚书府。
摊开掌心,邦彦看着掌心的红印,在耀眼的日光之下,有着刺眼的红,艳得让他觉得有些沭目惊心。
邦彦一夜未眠,脑海里盘旋不去的,是柳君今的叹息,以及他临走前丢下那句话时,她眼中的无奈。
昨夜,他是冲动的。
这世间,真有轮回?一个人能得到的缘分能有多长久?这些问题搁在他心里,却是无解!
邦彦收掌,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时,一个低嗄的声音叫住他。
「年轻人,因何事所困?」
回首,一方残破得不见上头所题何字的旗帜,映入眼帘。邦彦视线一调,见到一位满头白花,老得不知有多大岁数的术士,向他招手。
见到桌上签筒、龟荚,还有几种他识不得的卜筮,邦彦当下提步就想走。
「世上烦恼不寻人,只有人们找愁恼。」老者哑着声笑。「该是你的,她便会来找你,你别负人家,一错再错。」
「术士之言,不足为信!」邦彦不信他嘴里那套,他焉有辜负他人之罪?
「有印为记,你还想抵赖。」老者眯起眼,啐了一口。「负心郎啊!」
邦彦瞪眼,一掌按在桌面,俐落地坐定。「满嘴荒唐!」
「你不是不信?既然不信,何须落坐消磨宝贵光阴?」
「我只信我手里可以掌握的,两眼真实所及的,其他的一概不信。」邦彦将话说得满,有几分的张狂。
老者抓住他的手,指着掌心里的印记。「还嘴硬!别怪人家心不定,你自己都不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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